朱允熥则是双手软软的搭在椅子上,身子向下滑动,便好似是和椅子黏在了一起,唯有目光不断的闪烁着。
中原亦称华夏。
乃礼仪服章之意。
自古,不同等级的人穿着什么样的衣服,使用什么样的颜色,都是有着严格且不可僭越的规定。
而每当天下大乱的时候,就会出现服章混乱,鱼目混珠的事情。
自洪武元年,大明立国开始,有关于天下君臣百姓穿着什么样式
服饰的规定,就被快速的确定了下来。
衮冕服乃是君王最重要的一套服饰。
皇帝头戴覆广一尺二寸、长二尺四寸,桐板做綖,綖板前后各有以五彩缫丝编织,串五彩玉珠十二颗,组成十二旒冠。
身着玄衣、黄裳、白罗大带、黄蔽膝、素纱中单、赤舄组成的,绣织日月星辰、龙纹山纹等十二章冕服。
此乃继承古制,几乎无所改。
而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大明会典有制,皇太子及亲王着冕服,乃用九旒冕,王世子用八旒冕,郡王七旒冕。又有皇太子着设玄色九章冕服,亲王及以下着设青色不等章冕服。
这是大明会典早就有过的规定。
然而现在,老爷子两道旨意,就将老爹和自己的衮冕服彻底变了个样子。
老爹用十一旒冕、十一章,仅仅比皇帝少了一旒、一章。
自己十旒冕、十章,又只比老爹少了一旒一章。
还有针对自己的那句凡祭祀、宗庙之外,遇王受礼。…
往后,除非遇到朝廷宗室祭祀天地宗庙,自己完全可以不向对方行礼,而可以处之泰然的接受宗室诸王的大礼。
「这才是千古未有的天家和睦之事啊……」
朱高炽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目光闪烁的盯着朱允熥,感叹了一声。
朱允熥摇摇头「与礼不合。」
礼制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自己竟然有些慌了。
朱高炽笑了起来,轻声爽朗道「你现在才是真正的二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
说完之后,朱高炽便挥袍起身,模样倒是做的格外的一丝不苟。
身体挥动之间,已经是准备大礼参拜。
「臣,大明燕王世子,朱高炽,参见大明监国皇太孙。」
在小胖真的快要跪在地上的时候,朱允熥起身探手,一把兜住对方,然后故作愠怒「找打!」
经过朱高炽这么一番嬉闹,朱允熥也终于是将心中的忧虑压下,转身走到了小书房门口。
「炽哥儿,你觉得爷爷对我的期望,是否有看错?」
朱高炽在后面又是长出一口气,然后慢腾腾的走到了朱允熥身后「这一次从交趾道回京,我只看到沿岸百姓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一些,前些日子夏收之后,有那么几天,应天府各处商贾的货物,都险些被买光了。」
说完之后,朱高炽外头看向身前的朱允熥。
往年里,无论夏收还是秋收,百姓忙忙碌碌了一整年,交完朝廷征收的赋税之后,最多不过是存留一些口粮,好让家人都不至于被饿死。
若是遇到个天灾的年景,不要说会不会被饿死,恐怕还要担心朝廷和官府征收的赋税能否缴足。
若是缴不足,最后就只能走上低价卖田,乃至于卖儿卖女的路子,孤身一人成为地方士绅勋贵家中的佃户。
可现在啊。
直隶一带的百姓,在缴纳完赋税之后,不单单能留下余粮,还能将多出来的粮食售卖给粮商换了银两,然后带着这些银两到城中去购买往日里不敢、不舍、无法买到的东西。
说将应天府各地商贾的货物买光是夸张,可百姓们手上有更多的余粮,有了零碎的银两,却是真。
朱高炽衷心的希望这样的光景能够再长久一些,最好是永远都能如此。
「有没有兴趣在朝中当差?」
朱允熥忽然外头看向小胖,双目含笑的询问着。
朱高炽赶忙跳出小书房,到了院子里,举着两只手连带着脑袋不停的摇摆着。
「你可别折腾我
了。」
「你也不看看我现在都干了多少的事情?」
「蹴鞠赛是一样,税署是一样,还有交趾道那边的军政汇总一样,你是真想让我将这几斤肉全都撂在应天?」
朱允熥却是充耳不闻,这点事情也能算重担?
然后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半真半假道「我这是为你好。」
朱高炽翻翻白眼。
转身之间,向后一挥衣袖。
……
「幸事啊,那日在城外,老夫不曾附议魏樊等人的奏谏。」
吏部尚书的公房里,詹徽心有感慨的说着话,手上提着茶壶为坐在面前的茹瑺和任亨泰两人斟茶。
茹瑺笑着伸出手搭在茶杯上,当茶汤八分时,便轻扣桌面,抱以笑容致谢,却就是不发一言。
倒是坐在旁边的任亨泰,脸色显得颇为凝重,就连詹徽为他倒好茶水,示意他享用,也不曾察觉反应。
沉吟半响后,任亨泰才心事重重道「服章改制,这可不是好事啊。陛下如今做事,已经愈发让我等看不明白了。」
詹徽微微一笑,却是就着这边的话题,说起了另一桩事「你是说,陛下给张二工升七品大匠师,余者皆九品匠官的事情?」
任亨泰紧抿嘴唇,重重的点头。
茹瑺将杯中的茶水喝完了,自顾自的伸手接过茶壶为自己倒茶。
詹徽笑道「承事郎、将仕左郎啊……封官便好,何至于授散阶。」
任亨泰感慨深重的摇着头。
只此之间。
大概是喝不下水的茹瑺,方才抬起头,好笑的看着两人。
然后幽幽开口「你们是真没看明白,还是装作没看明白陛下的心思?」
肉丝米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