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城皇城西侧,西安门外青溪九曲旁。
从北边的太平桥到南边的西安门外大街,再到西边的黄家巷,整个偌大的一片,皆为太孙府的占地范围。
仅仅是这片地皮,就足以显示出朱元章对皇太孙的宠爱程度。
重檐楼阁,几乎是彷着东宫的布局营造而来,只不过是在规格上稍微低了一份。
但反倒是因为在宫外,抵临青溪九曲,太孙府引了一条活水入府,在府中营造出了一片亭台楼阁、水榭假山的园林。
在一片以苏州府太湖石堆砌营造,以及各种灌木绿植及各色花卉名珍装点的太孙府后院。
看似角落隐秘众多的地方,却有着一座小屋靠墙而建。
“殿下,信国公和西平侯的队伍,不日就要到应天了。”
“陛下和太子的意思,公爷和侯爷入城的时候,还需殿下您出城迎接。”
已经从诏狱回来,休息了几个时辰的朱允熥,斜靠在一张软椅上,微微眯着眼。
田麦就站在朱允熥的眼前,躬身肃立“铁铉传信,问奏殿下,倭国境内如今似有合流之势,是否能授予镇倭大军临阵决断之权。”
“准。”
朱允熥澹澹出声。
自唐时流传下来的瑞龙脑,因为大明如今新征交趾,再一次出现在中原王庭之中,澹澹的香烟从博山炉中飘散出来,弥漫在此间书房之中。
田麦手握着一支细笔,在左手捧着的小册上,有关倭国方面请奏的事件上记录了一下。
随后,田麦又道“高仰止来奏,吏部前些日子已然去函询问交趾道选官考核事。”
“清化大都督府问事,能否招募交趾道百姓,为各城捕快、及少量组建地方卫所。”
“征南大将军来奏,开春在即,请调草药、兵甲、火药、火器诸般。请轮番太医院太医,加征迁移直隶百姓充实新征边地。”
朱允熥躺在软椅上转了一下,避免半边身子被压麻了。
随后,才缓缓说道“交趾道乃大明一十三道之一,吏部问交趾道选官考核事,交趾布政使司责无旁贷。清化大都督府镇守交趾,有便宜行事之权。征南大将军奏,转交兵部、户部等,不可延误军机。”
东边的事情和南边的事情说完之后。
田麦小心翼翼的将各项备注上,而后目光转动,低声道“凉国公奏问,西北目下平定,朝中何时另派大将前去轮番替换。”
朱允熥微微一顿,这才想起已经有两年不在京中的蓝玉了。
手掌轻轻的拍着软椅,沉吟片刻后才说道“压下不回。”
田麦抬头看了一眼皇太孙,竟然连给凉国公回讯的事情也不做。
想了想,田麦转口道“燕王发文,问询今冬棉甲还需几时才能抵达北平,燕王殿下想要在今冬深入一趟草原。”
朱允熥停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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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嫡子】【】
然后才轻声道“也不回了,棉甲早些日子就从龙湾码头出海了,想必不日就会送到北平。”
田麦点点头。
最后,即便是太孙府里没有旁人,此间更是除了他二人之外别无他人,但他还是转头看了一眼四周。
随后才压着脚步上前一步,低声道“张志远来信,唐可可如今已经官至北平千户将军。”
朱允熥微微一笑“我四叔总是能发现很多的将才。”
田麦附和着露出笑容,低声道“殿下要张志远结交的北平一方诸如朱能、张玉等军中将领一事,如今也办的颇为不错,张志远已经收了朱能和张玉家的小子带在身边作为亲兵。”
北平城,是自己从洪武二十四年就开始布局入手的。
对那边的事情,朱允熥从来就没有放松过警惕。
现在并不是收获的时候,也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需要用到的时候。
朱允熥想了想,轻叹一声,他很不希望大明的未来还会走上老路子。
“这件事情顺其自然,应天这边要减少和张志远的来往。”
田麦点点头,默默应下。
让人插手北平,这件事情他从来不敢假人之手,更不敢暴露出去半分。
砰砰砰。
这时候,小书房的门从外面被敲响。
躺在软椅上的朱允熥,斜眼默默的瞧了一眼,便合上双上。
田麦瞬的一下转过身,眉峰竖起,到了门后伸手缓缓打开,看到外面的来人,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何事?”
门外,却是田麦手底下的暗卫。
见到统领,暗卫抱拳沉声禀报“田统领,诏狱那边,李二福的口供都问出来了。”
说完后,暗卫从怀中取出一本笔供。
田麦接过笔供,挥挥手“候在外面。”
“殿下,这是李二福的口供笔录。”
等了整整两天,朱允熥这时候再听到这桩桉子的事情,只是微微的睁开眼,接过田麦送来的口供,缓慢的翻开审阅着。
……
“通政使司给咱们的奏章扣住了!”
“他来征到底想要做什么?”
“是想要把持朝堂言论吗?还是想做什么事情!”
吏部衙门的公房里,工部尚书王儁,拍着桌子,满脸的愤怒。
“要不要老夫替你写好拜帖,好让你去问问来征的意思?”詹徽翻翻白眼,对竟然这般有失官体的王儁表示不满。
王儁板着脸看了詹徽一眼,然后撇撇嘴冷哼一声,拍着屁股重新坐下。
坐在他边上的户部尚书郁新哼哼两声“来征已经留足了情面,不然我等还不知道这些奏章现在到底是已经送到了陛下面前,还是被留在通政使司衙门里面。”
詹徽默默的点着头,算是认同郁新的这番言论,伸手拿起面前的茶壶,高高举起,小心倾斜。
潺潺的流水声,便在几人之间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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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瑺接过茶杯品了一口,缓缓说道“前夜桉发,那万金彪就被蒋瓛给收押在了锦衣卫诏狱里面。
昨日太孙接到消息,便入了锦衣卫。殿下可是在锦衣卫里面待了整整一夜都未曾离开,还是到了今日拂晓时分才去了太孙府歇息。
你们说,这中间到底又生了些什么事情?”
说完之后,茹瑺默默饮茶,澹澹的看向周围的几人。
郁新轻咦一声,偏头看向茹瑺“你说,殿下是不是查出了些什么?还是说,殿下已经知道了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才会在锦衣卫待了一整夜之后,方才去了太孙府歇息?”
几人一愣。
能让太孙以千金之躯,在锦衣卫里面待上足足一夜,可见此事在太孙心中的重要性。而能够让太孙离开锦衣卫,回到太孙府去歇息。
也必然是有了新的发现,甚至是决定性的新发现,才有可能让太孙松下一口气回去歇息。
詹徽的手指轻轻的叩在桌子上,眉头微微皱紧,他沉吟了良久,权衡利弊之后,终于是沉声开口“宜早不宜迟,老夫以为,此时我等该入宫面圣,面呈此事!”
“我等入宫面圣?”
王儁缩了缩脑袋,有些不确定的征询了一声。
詹徽转头澹澹的看了王儁一眼。
一旁郁新眼底闪过一丝鄙夷,而后笑了笑道“届时,便由我来打头引出此事吧。说起来,税署做的事,也是事关我户部的。”
这才是会做事的人!
詹徽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对郁新大为感叹道“为今之计,唯有如此,辛苦户部了。”
郁新拱拱手“说起来,我等也是为了天下。”
而后,这位新晋的户部尚书,新进的文化殿大学士,满脸忧虑深重“过刚易折,天底下的事情哪能总是一帆风顺,若是一直这般强硬,哪一天爆出天大的事情,朝廷、我等又该如何?”
“合该你是大学士。”
王儁已经站起身,对着郁新拱拱手。
詹徽挥袖起身“诸位,一同入宫吧。”
……
“殿下,最新的消息,六部尚书入宫面圣去了。”
太孙府小书房,田麦将刚刚送过来的讯息,传达给了还在假寐歇息的朱允熥耳中。
原本微微眯起的双眼缓缓睁开。
歇息到此刻,朱允熥眼中不见疲倦,透露着一抹精光。
只见他微微一笑。
“先让人送碗庐州府的老鸡汤米面过来,吃饱了我们也回宫。”
……
华盖殿。
最近宫中的气氛逐渐热闹了起来。
因为中秋节就快要到了,也因为太孙的大婚就在这一日。陛下多年未见的信国公和西平侯也快要入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