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沉默着,苏香香能感到一阵低沉又冗长的呼气打在手上。
大手握着小手的力道收紧,苏香香的十指被掰开,两片薄唇缓缓地贴上去,轻柔地吻去上面残存的血迹。
“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要伤害自己。”
伴随着磁性低沉的承诺,苏香香两只手被放开。
修白窸窸窣窣地起身,正打算变回兽形睡下,却被一只小手扯住了衣角。
“今晚……能抱着我睡吗?挺冷的。”糯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修白心脏像是被击中了一般,加速跳动了起来,高大的身形晃了晃。
从二人初见开始,苏香香很少主动提出亲近的要求。
修白苦笑一声,不由自主被轻轻的力道牵着转过了身。
内心深处,他隐约知道其中的目的,却宁愿什么都不想。
兽皮床一沉,沉重的身子附了上来,隔着厚厚的兽皮,将苏香香护在怀里。
温暖,透过兽皮,传递到苏香香后背。
这一夜,苏香香睡得很沉,她知道自己的计划正在起效。
修白的心为她动摇。
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苏香香经历了一个多月黑暗的囚禁,已经没有精力顾得上任何昔日恩情。
第二天,修白顶着两个厚厚的黑眼圈起床。
怀里的温度让他满心欢喜,但细节的反常却又让他心神难安,矛盾着,彻夜未眠。
“要不要跟我去看看雪房子?”
早饭过后,修白破天荒地主动带苏香香外出。
苏香香心底一喜,脸上却归于平静,做思考状歪了歪头,“可以。”
出门的机会越多,她逃跑的机会就越多。
修白化为兽形,驮着苏香香来到一个平坦处。
面前十多座雪房子正在施工,可多数进度只到一半,就自然坍塌,残缺不全。
几个族人正在将长方形的冰砖往墙上垒,可垒到一定高度,总是会崩塌。
修白为难地看着面前的场景。
他们完全是按照苏香香的建议,却根本连房子的雏形都盖不起来。
苏香香稍许惊讶。
盖房子这件事,她是偶然在科普短片中看到过,真到具体实操,她的确没什么经验。
尽管如此,苏香香并未放弃,而是围着半成品的房子转了几圈,认真地观察了坍塌的情况,结合实际提出了改进意见。
她先是让族人垒出一根冰柱子在房顶中央作为支撑,又叫人烧化了一锅白雪,浇在冰砖之间的缝隙,等待它们冷却冻结。
这样一来,房子的承重和固定问题便得到了解决。
很快,一个个半球一般的冰房子便盖了起来。
苏香香欣慰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让族人们在附近摸了些雪兔和雪鸡,放进了小房子。
每个房子里几十只家禽,数量虽然不多,但是这些家禽如果放养,不久就会冻死或者迁徙殆尽,无从再度捕猎。
这些小型动物繁殖快,攻击性弱,便于管理,而且只需要吃一些干草种子,用作小型饲养再合适不过。
负责干活儿的族人们亲眼看着自己手里的冰块变成温暖的房子,皆是满眼的不可思议。
前段日子他们还暗地里嘲笑过族母大人的天真,现在却因为这个“天真”的点子,而免去了在寒冬风雪中打猎的麻烦。
苏香香指挥忙碌了一上午,雪山凛冽的风几乎将她冻僵,若不是修白化为人形,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御寒,恐怕她早就被冻成一个冰块了。
族人们围着竣工的小雪房子,脸上洋溢着喜悦。
“不愧是我们的族母大人!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
而修白却神色复杂,手臂托着裹成球的苏香香,默不作声。
整个建造的过程中,苏香香像是个乖顺的猫儿,贴在修白的胸膛,只有偶尔简单的几句,指挥着族人们井然有序地完成建设。
听话得让人心慌。
苏香香在修白胸口拍了拍,善意提醒道,“好冷啊,我们回去吧。”
修白看着怀里的人,有些愣神。
忽然,风雪中,一只雪狼的身影光速放大,跑到近处,化为人形,居然是许久不见的少年七落。
修白扯了下苏香香的围巾兽皮,将她脸庞虚掩住,皱着眉头看向七落。
七落眼神扫过修白怀里的一团兽皮,眼神微微闪烁一下,随后马上避开,焦灼地开口道,“族里又出现了疫病!!!”
此话一出,除了苏香香,在场所有兽人脸色都变了。
三年前,族内曾经出现过一次疫病。
当时老族长为了保护族人,将所有患病或者虚弱的族人都生生埋在了山后面厚厚的雪堆中。
尽管是这样,恐怖的疫病还是疯狂传播,让整个白狼族损失了近一半的族人。
“把所有患病的族人都集中到后山,我马上就到!”
修白果决地下达命令。
兽人们都知道后山意味着什么,七落眉头紧锁,涨红了眼眶,痛苦地应了声,“是!”,转头飞奔而去。
修白化身兽形,来不及让苏香香爬到背上,张开大嘴,将她衔在口中,就要朝自己居住的洞穴跑去。
事发突然,苏香香听了半天才明白了些许。
她被狼狈地夹在獠牙之间,扯着嗓子使劲儿喊,“诶!等一下!我可能有办法治理疫病!”
修白的脚步顿住,内心煎熬挣扎。
是让苏香香用生命去冒险,还是直接放弃族人的性命?
仅过了片刻,修白眼底闪过一丝狠绝,加大了口中的力道,将苏香香紧紧咬住,朝着自家洞穴的方向跑去。
决不能让苏香香接触到疫病!
身后一众族人露出了扼腕叹息的表情。
如果族长肯让苏香香前去一试,说不准白狼族还能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