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酉时二刻,养心殿内的斜阳慵懒的躺在金丝楠木的长案上,案上的云浪山涛图漆了光,越发显得山势起伏云滔滚滚。一炉上好的紫气东来檀香燃着,轻烟袅袅,让人闻之忘神。
赵王司马伦正和孙秀讨论着时局,小宦官莫旭人小心翼翼的端着新煮的茶走近了两人,只听孙秀说道:“之前让司马允当骠骑将军,许他开府仪同三司,他不肯。给他加侍中,他还不肯。如今太尉都给他了,他不识抬举!”
莫旭人不敢抬头,他低着头把茶端到两人面前,然后跪下把茶水高举过顶,送上长案。头上方传来孙秀冷漠的声音:“下去吧。”
莫公公弯着腰站起来,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倒退着连续退出十几步,一副小的不敢看大人的模样。等退的远了,这小宦官才转身拔起了腰离开养心殿。
“那该如何处置?”
“请圣旨吧。”
“也只有这样了。”
“明天早朝。。。”
莫旭人虽然目不斜视,但他的耳朵没闲着,司马伦和孙秀的一番谈话偏偏落入了他的耳朵。他一离开养心殿,就快步转去奴才们侯着的无垢院,找到他的死党小宦官李四,一把搂住李四的肩低声说:“小四,你帮着我盯一会儿,改天介绍个小姐姐给你。”
李四一听莫旭人让他顶岗,刚要开口反对,听到“小姐姐”几个字马上一脸的期期艾艾,然后点头哈腰的应承下来:“莫公公你放心,包在我身上,出不了纰漏。”这位四公公心里还满是欢喜的想着:‘上回介绍给我的双双可是真好,那小手摸着。。。’
莫旭人安排妥当了自己的差事,马上又是一路疾行朝着凤凰池去,遇见人就缓几步,小心招呼着,做出公干的样子,没人了就脚下生风,两只脚使做了车轮。
当莫公公赶到凤凰池的时候,池水静静的倒映着稀疏的枝条剪影,中书台一派夕阳无限好的安逸闲暇。然而莫公公的心却是微微一凉。
莫旭人快步走进了内馆,他寻见一个正打扫房间的当值令史就问:“可曾见了陈中书?”
那令史看他一眼说:“刚还在,你现在走也许还追的上。”
莫旭人口中道谢,心里可是急切万状,那陈中书出宫走的可是正门,出了门又有车驾,他一个小宦官首先就没法随意出宫,出宫也走不了正门,又上那里去找?
他辞了令史一路绕着小路,借着草木楼阁的掩护往阖闾门赶,路上他不住往大道上张望,还要避过审视的目光,最终抢在陈凖出宫前拦下了这位陈中书。
莫公公跑着小碎步,一溜烟的冲到陈道基身边低声说:“大人。”
陈凖见莫旭人如此模样,知道必有要事,就挥手让同行的臣僚先走,然后他随了这位莫公公一路作势往回走,他低声问:“何事如此急切?”
莫公公低声说:“奴才方才在养心殿听到明日要请圣旨,调中护军、淮南王司马允为太尉。”
陈凖脚下一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步伐从容不变,他淡淡的说:“你做的好。”
莫旭人看着陈中书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想:司马允你一定要弄死司马伦啊!
陈凖回到府上之后,喊来一个心腹仆役吩咐说:“你且将这封信交到淮南王那里。”随后他等在书房,约莫有半个时辰,那仆役返回又带了一封回信。陈凖将那信拆开来,只见上面写着:‘伏胤宣穆徐光可信’八个字。
陈凖低声念叨这:“伏胤?宣穆?徐光?什么意思?”
良久之后,陈凖深吸一口气,他心想:也不知明日到底会有何等大事发生,那伏胤是大内禁军主官,宣穆是守卫阖闾门主官,徐光虽然只是个小人物,但他能打开皇宫的后门。淮南王的回信上虽然只有区区八个字,却当真是言简意赅,惊涛骇浪啊!
另一边淮南王府上,正门紧闭,小门却时不时有人出入其中。王府看似平常,实际上却是外松内紧,轻松的氛围下掩盖着紧张肃穆的气息。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早先洒下去的一路路筹码到了要兑现的时候了。
淮南王司马召来了他的弟弟吴王司马晏,兄弟两人都清楚这一次碰面之后,明天再见恐怕就是刀光剑影了。淮南王司马允冷静的述说着自己的安排,未了司马晏问他:“陈中书是如和得到消息的?消息的来源可信吗?”
司马允微微一笑:“这消息可不是陈准打听出来的,是我安插在宫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