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走了之后,大奥哈迪问卡西姆,“我认识你,我也知道你,你是一位诗人,哲学家,我看到过你写的诗。我也知道,你在伊斯法罕的时候,把一本阿维西纳的著作看了三遍之后,你就能全文默出。”
卡西姆瑟瑟发抖,他警觉地看着大奥哈迪,依旧是一句话都不说。
大奥哈迪见此,上前两步,安抚他道,“你不必如此紧张,难道说,你歌颂万物的舌头被人切掉了,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了吗?你如果真的害怕,你就不会写出那样的诗篇来了。”
“什么诗篇?我不曾写过任何诗篇,我也不会写诗。”
大奥哈迪笑了一下,他挥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了,宽敞的屋子里只剩下了三个人,他转身从一个书柜里拿出了一个本子,没有封面,没有任何花纹,也不带装饰,递给卡西姆,“这是我的叔叔准备用来当做诗集的,这里的纸是来自东方中国最好的纸,你摸一摸,非常柔软,光洁,如同丝绸一样。“
卡西姆看了一眼,克制住了摸一把的冲动,不解地看着大奥哈迪,他担心这是陷阱。
“你拿去吧,我希望我的叔叔未竟的心愿,能够有人帮他完成。你想到了任何诗篇,不要用嘴说出来,就写在这上面,写上去。”
“如果写上去了,我可能明天就会没命。”卡西姆依旧不拿这本子,“我相信这个世上,总有一个地方是允许诗人存在的,我想到那里去。”
“哪里?”大奥哈迪问道。
“中国,东方的中国,你能帮我们去那里吗?”
“他们会接受不信教的人吗?”
“会,他们很多人没有信仰,或许他们是有信仰的,他们信仰的是自由、强盛;个人的自由,国家的强盛。我想去看看,你能帮我吗?”
“如果你接受,并答应我的请求,我就会帮你。”
“好!”卡西姆接过了这个本子,很厚,很简陋,或许可以把他一生所有能够想到的诗词都写下来,等他老了的时候,再翻开,该是怎样幸福的时光。
“我有最后一个问题!”大奥哈迪看着卡西姆的眼睛问道,“你为什么不肯信教?”
“不,我信教,真主明察!”卡西姆垂下了头,不敢正式奥哈迪的眼睛。
“我明白了,愿真主保佑你,找到一处哪怕不与真主和平共处也能安然入睡的地方。”奥哈迪叹了一口气道,“别忘了,真主对你何等眷顾,赐予了你最宝贵的东西,智慧、健康、俊美和求知欲,包括对自由的渴望,和对弱者的怜悯,我希望你能明白缄默的智慧之后,还能有勇气畅所欲言。”
“这世上,总会有能够畅所欲言的地方,我只是歌颂,我从来不会谴责。”卡西姆对大明充满了憧憬,他相信,在那里,他一定会获得自由。
“如果你真的找到了这样的地方,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要知道,我们生活在一个充满了恐惧和神秘的时代,在你找到这样的地方之前,请明白沉默是金。”
这一晚,卡西姆和阿布便留在了奥哈迪的官邸休息。
他们住在客房里,阿布蜷缩在地毯上,而卡西姆躺在床上,皎洁的月光似乎一直照在他的床头,他久久都无法入眠。
床头,是一盏未点燃的油灯,旁边便是那本没有任何装饰的本子,空空如也,不曾有人在上面落下一个字。
早晨,当第一缕阳光取代月光照进来的时候,女奴捧着早餐,新衣服缠头巾进来了,她的声音如百灵鸟一般清脆而又温柔,“晨礼之后,大人会在议事厅里做出审判。”
议事厅里早就挤满了人,刀疤脸的腿被缠上绷带之后,抬了进来,还有和他一起的一群流氓,街上的旁观者,乞丐,以及大明的朋友们也都来了。
“欢迎!来自大明的朋友们,尊贵的客人,在先知传下的传统知识里,我们需要对我们的客人非常尊敬,用诚挚的热情,温暖的怀抱,迎接他们的到来!”
奥哈迪的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引向了刘忠等人,这些人也都纷纷起身鞠躬行礼,接着才一一落座。
刀疤脸坐在椅子上,他的面前放了一个小凳子,腿便搁在凳子上,显得非常尴尬,也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