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绩说的其实只是让李破确定了两件事。
王世充确实很疯狂,阵前斩杀军中重将,不管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都不是睿智冷静的领兵之人能够做的出来事情。
另外,如果沈青奴靠得住的话,那么风陵渡口对于他所率大军而言,算是彻底敞开了怀抱,对岸守军以及黄河天险在这样一个情势之下都已形同虚设。
“辛苦你了……”李破有点不情不愿的夸了一句,接着又习惯性的抡起棒子,“与王仁则虚与委蛇还是要小心些,莫要被其看出破绽,不然的话,坏了大事,我唯你是问。”
“是,末将晓得轻重,只要牛进达,沈青奴能沉得住气,料那王仁则也不会察觉出什么不对。”
他现在是越来越聪明了,在汉王面前话从来不会说满,总能给自己留出点反悔的余地,和在河南时的大包大揽,事情不成再想辙赖掉的样子已经是完全不同了。
李破翻了翻眼皮,心里道了一声滑头,才转头看向张士贵,“张将军来有多日,可还习惯?手下人没有招待不周之处吧?”
张士贵在那听着两人说话,心里有所疑惑,看上去……这位贤弟好像并不招汉王待见啊,身为汉王亲军统领,要真是这般的话,可就有点不称职了。
当然,他很希望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刚交的友人,对自己也很是不错,他可不希望自己再遇人不淑一次……
实际上,这些年的遭遇,让他对自己的眼光和才能都产生了怀疑,能支撑他走到现在的,除了满心的骄傲之外,可能也就没什么其他的因素了。
“大王说哪里话,末将略无微功,却蒙大王如此厚待,已是惭愧无地……”
“好了,不需如此客套。”李破点了点头道,“此时招你们过来,你们心里应该有数,过河的日子可能不远了,你们各领两千兵,做好渡河的准备。”
“张将军之前所言,甚合吾意,过河之后,先据弘农……我现在想听听你们怎么说,到时或可随机应变,可若让我也措手不及,那你们可就要小心我的军法了。”
两个人确实心里有数,他们都是河南人,在河南还都有着不小的名声,大军一旦准备渡河入河南的话,他们自然便是大军前驱的最好人选,用后来人的话说,俗称带路党。
但真听到这个,两个人还是不约而同的大喜过望。
徐世绩那不用说了,已经憋了很长一段时间,连个独当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他可不想一辈子在这位身边打杂,不然的话,怎么能娶得佳人归家?
张士贵也不用多说,能领下兵权就是好事,而且汉王还是听了他的建言,才欲先据弘农,这对于他来说,可谓意义重大。
两人锤着胸膛道了一声末将遵令,沉吟片刻,徐世绩当仁不让的先开了口。
“末将以为,照现下来看,若无其他变故,过河已不需费多少手脚,王世充如若徐徐撤兵,那时过河,怕是要与唐军接战,那般一来,我等岂非成了王世充断后之军?”
听了这话,张士贵立即就想反驳,可李破扫过来一眼,让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又都咽了下去。
那边李破已经说了话,这次他没给徐世绩戴帽子,虽然徐世绩所言的可能性极小,二十余万大军在如今这样一个情形之下徐徐后撤,几乎已经成为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话说回来了,讨论军事就是这样,再小的可能性也要想到,因为任何战事都不可能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你疏忽了,有时什么事都不会生,有时战争却会教你做人。
徐世绩先说这个,显然是已经了解他的心性和习惯,不虞自己的才能受到质疑,看起来,这些日子的“教导”很成功嘛,一个前面瞅瞅,后面瞧瞧的家伙,终于把心眼大部分用在正事上面了。
如果这个家伙不惦记自家妹子的话,就凭这年纪,早就应该重用一番才对。
“那你觉得有我过河据于风陵渡口,唐军可还有胆量出关追击王世充,再与其一战?”
徐世绩其实同样是个喜欢较真的人,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无疑是自信心的一种体现,和倔强没什么关系,只是在李破“教导”之下,这种机会不多而已。
稍稍沉吟,徐世绩便道“若到时李神符过河攻我侧后,唐军出关先攻风陵渡口,腹背受敌之下,恐难奏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