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中通道人站在小清山山脚,抬眼看向黑黢黢的山路,想到中通门如今的境地,吹着不算太冷却依然萧瑟的晚风,心中十分苦涩。
他来小清观的事没告诉杨楚升,至于中通门内……中通道人有些凄惨地发现现在好像连个值得通知的人都没有……
两位长老,一位准长老,在过去的短短数天内竟然死的死,入狱的入狱。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俨然已经是一位孤家寡人!!!
这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再想到这一切竟然似乎都是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士所赐……
悲伤就应该变作屈辱,继而愤怒。
不过神奇的是,此时此刻站在理应承受自己一通怒火的小清山山路上,中通道人愕然发现自己心中虽有郁结,却无盛怒。
或许是他内心深处本就明白,中通门这次对小清观的无理吞并根本站不住脚?
若非杨楚升一边以八品宗门诱惑,一边用上属宗门的身份强迫,自己根本不会对小清观产生一丝一毫的兴趣。
但。
吴勇和步散死了,步嗣入狱难以解救,四十年中通门显然已经到了岌岌可危之地。
作为掌门,即便杨楚升说过不需要他动手,他也无法再居于幕后,他必须……来向小清观讨个公道!
更何况,就在昨晚他突破到了筑基后期,修为与以往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他现在非常自信!
中通道人抬起沧桑的脸庞,沉默想到:若是吴勇死后自己就直接亲自出手,小道士想必不会是自己的对手,那样自己是不是可以保住步散步嗣两兄弟?
“罢了,如今出手,也不算晚。”
他以他筑基后期的修为发誓!
今夜,为了保全中通门的颜面,他必须要小清观付出足够的代价!
……
“据说,婉容身死的那天,这道观里的道士也在县里露过面。”
小清山背阴之处,谋片幽暗茂密的植被被一阵阴风一扫,竟直接枯萎坏死。枯死的叶片在微风中一晃,便化作雪白色的粉末扑簌簌落下。
一道充满破败意味的魁梧身男子从阴风中走出来,他的脖子上密密麻麻缝了一圈黑色蚯蚓般的缝合线。
正是当日江愁带走七七后出现在破山庙里的那名断头鬼。
“其他地方我都查过了,唯独漏了这个小道士……难道,真是他杀了婉容?”
断头鬼略微沉吟,眼里闪过一丝极致的恨意。
杀意渐渐涌起。
这几日清河县内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县内的巡逻明显戒备起来,但这小清山在清河县之外,就算他今晚在这把小清观里的道士都杀了,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就在他准备上山的时候,忽然面色一变,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向前方嶙峋的崖壁叩拜。
“属下无首,拜见大人!”
只见幽暗的光线里,那处崖壁似乎在扭曲,向外凸起,变出一道沾满鲜血的狰狞面容,左眼眶里的眼珠掉落在唇边,只和眼眶保持着一条细细纤维的连接,看上去无比恐怖。
血红的眼珠子转过一百八十度,落在无首的身上,沙哑如砂砾的声音说道:“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七次擅自行动,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
崖间的血腥味忽然重了起来。
无首心头一凉,只觉得无数冷风顺着脖子针线间的缝隙钻进身体里,微微一颤后连忙说道:“大人息怒,我……要为婉容报仇!此仇不报,我着实难安!”
“胡闹!不要忘了我交给你的任务!”
腥风忽起,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无首的咽喉,他面色逐渐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针脚随时可能裂开,森白的皮肉疯狂外翻。
但他的眼眸里那抹坚定依然未消退一丝一毫。
“大人……请,成全!”
“呼”
浓郁的腥风忽然间又散去,扼住无首咽喉的力量顷刻消失,无首“嘭”地一声捂着脖子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都变成鬼了,还跟个傻子一样重情,难道你忘了你是怎么死的了吗?!”
沙哑的声音呵斥道,语气里却没有多少愤怒,更多是一丝无奈。
无首裂开嘴,无声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