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是多大一回事呢,输光了再借就是,其他的不敢说,这些赌坊的东家,可都要卖在下一个面子,只要顾兄开口,保管双手奉上...对了,要不先去怀来楼吃点东西?再去秦淮河...”
“我借了多少你不知道?”顾念的眼珠红了起来:“这半个月你带我逛了多少赌坊?借了多少银子?这几百两,这几百两...我是拿我家那些田押的1
“田没了还有宅子不是?”
“宅子也押了!不然你以为今天这几百两怎么来的?”
“嘶...”纪纲搓了搓牙花,大概也没想到顾念居然这么狠,“那就有些难办了啊...”
这小子读书比自己厉害,怎么赌得都比自己厉害?纪纲现在都记得前些天第一次把顾念带进赌坊的时候,扭扭捏捏不敢看的大姑娘模样,结果现在都敢把全部身家押上去了。
还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赌这个东西,之所以容易让人上瘾,其实不是回报有多大,而是在谜底揭晓那一刻的刺激感,苦苦读书经商要花很多年才能赚到的银子,有可能只花半刻钟就能赚回来,谁碰了谁不迷糊?
但事实是很残酷的,习惯了这种或暴富或一贫如洗的刺激,再想忘记这一切去老老实实考功名种田经商挣钱就不现实了--也许你在读书的时候会想,在和人谈生意的时候会想,在挥起锄头的时候会想,他娘的当时要是自己买了相反的,岂不是身家就翻了一倍?哪里还用这么辛苦地在这儿挣扎。
顾念这小子运气不错,刚进赌坊的时候下得少,一贯一贯地押,玩了三四把,还都赢了,第二天纪纲再把他叫上来赌坊的时候,那种抗拒明显就小了很多,也不知道顾念晚上回去的时候是不是对着那几贯大钱发了不久的呆。
想想也是,从小到大被管着,习惯了被人前呼后拥,读书又读得出色,跟着方孝孺学周礼,哪儿有时间接触赌这种东西?之前不知道的时候还好,一旦沾上了,哪怕一开始抱着的是这些天见不到先生,闭目苦读也读不进去,不如来放松一下的心思,也很容易就陷进去了。
更何况还有个纪纲在一旁做着推手...输了翻倍押就是他教的,反正他混迹赌坊这么些年,这么押的最后没一个能好生生走出赌坊,要么人间蒸发要么在街头乞讨。
算一算顾念这小子押这么狠,家财也败得差不多了,那位的吩咐,也就差临门这一脚了...可不能让朝廷里的那位方侍读还有救这小子的机会。
纪纲拍了拍顾念的肩膀,笑得极为热络:“没事,千金散尽还复来,顾兄是什么人物?哪里用得上为这些发愁,咱们去秦淮河放松放松,那秦虹姑娘可一直在等着顾兄呢,都记在小弟的账上1
他压低声音,凑近了些:“再说了,赌坊这么多,咱们不还有没去过的?他们哪里知道顾兄有没有把宅子田产押出去?到时候顾兄筹得资金,一把押下去,赢了不就翻了身?”
纪纲的语调意味深长:“哪有孩子天天哭,哪有咱们天天输,这世上可没这样的道理,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