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立马有士卒进来禀报军情,李景隆听说张掖门破了,此刻城门处正在血战,不由大喜若狂,天气越来越冷了,还下了雪,就算再怎么严令南边运送补给冬衣,太长的补给线效率终究低了些,军中现在缺粮少衣,大军连御寒的冬衣都没普及,许多士卒已经生了冻疮,军心士气大打折扣,再不攻下北平城,李景隆是真不知道怎么让这五十万大军在北平城下安然过冬了。
燕军虽然拼死守城,但比起严冬这种敌人还不算什么,李景隆也确实没想到,北平城的守城器械还没用完,城门就真的被攻破,由此可见城中守军也是越来越少,已经无力守护全城了。
他按捺住喜悦,大步出了营帐翻身上马,立即下令召集轮换攻城的闲置兵马,随他增援,军令一下,整个大营立刻喧嚣了起来,处处有士卒打着哆嗦走出营帐拿起武器,随着李景隆的帅旗杀向十里外的北平城。
而与此同时,让所有将领率军猛攻全城的军令也传了出去,李景隆就是要让城内守军焦头烂额,没法增援张掖门,只有这样,这一点破绽才会无限被放大,成为压死燕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要攻下外城,北平沦陷,指日可待!
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李景隆才把那些士卒从帐篷中驱赶出来,只是寒风呼啸,他们一个个都冻得手脚僵硬,几乎连手中长矛都拿不稳了,只能夹在腋下,李景隆这时候也顾不上讲究军容了,只管喝令他们全部跑步前进,数万兵马一连跑了十多里,一个个精神抖擞热气沸腾,就这样呼啦啦全朝着张掖门涌了过去。
等他们到了北平城下,这才发现城上的燕军几乎都在做同一个奇怪的动作,那就是往城墙上倾倒热水,一些没有架云梯的地方也没有放过,李景隆大奇,正准备寻人问问,就看到主攻张掖门的主将刘醒一脸颓然地跑过来跪在马侧。
“什么?攻不进去?”
李景隆怒气冲天:“不是说城门破了?城内才多少守军?本帅还让其他各门猛攻给你减轻压力,你居然攻不进去?”
刘醒大呼冤枉:“大将军,实非卑职无能!那城门...结冰了!”
“荒唐!”李景隆差点一马鞭挥过去,“无稽之谈!偌大城门,怎么可能结冰?”
呵斥完了刘醒,李景隆拨马到了张掖门外,身后跟着呼啦啦一片大军,可真到了张掖门外,所有人都沉默了,连李景隆都垂下了手里的马鞭,张大嘴巴一脸茫然。
那城门洞内此刻已经堆满了柴禾,城墙上还在不断倾倒热水,漫天雾气中,一座冰墙拔地而起,几乎堵塞了整个城门洞,别说进门了,连能过人的缝隙都没一个。
他结结巴巴开口:“怎...怎会如此?这不是泼的热水?”
原来朱高炽幼时听朱棣讲过草原上的事,那时朱棣还没有现在的威严,也不那么难以亲近,他提到,极北之地的草原部落为了避风,都是用草捆围着,然后浇以热水冻结成墙,冬季时牧人就躲在冰墙后,等到春暖花开部落迁徙,那冰墙也就自动瓦解了。
而他刚才踩到结冰的积水摔了一跤,这才想到了这个故事,那时城门已破,也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虽然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热水会比冷水结冰更快,但没想到这法子果真奏效,一座张掖门成了结结实实的冰铸城墙,任你什么冲车擂木都撞不开,连火烧的法子都没用了。
而且这个法子还在不断地推广全城,那些还没被攻破的城门处也出现了罕见的一幕--城门外南军在用人命撞门,城门内却在疯狂烧水,一层一层地淋在城门上,时间推移,城外的南军们纳闷地发现这城门不仅撞不开,反而声音越来越沉闷了,不像是在撞门,反而像是在撞山。
而城墙上的士卒也没闲着,热水顺着城墙倾倒而下,寒风一吹便结起了冰,云梯架上去就打滑,爬到城墙上的南军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连个搭手的地方都没有,一摸上去就打滑,只能看着对面的燕军挥舞着长矛刺了过来。
呆呆看了张掖门半晌的李景隆口干舌燥,他坐在马上环视左右,脸色越来越苍白,不用多想,只要这天气还是今天这模样,明天来看时,整个北平就会成为一座...冰城。
李景隆眼前猛地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