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此有所心理准备,赵甲还是被吓了一跳,更别说台下的百姓们了,他们几乎是齐齐的、齐齐的退了一步。
这号叫声不像马不像驴,十分渗人,他的惨叫声让台下所有男人都受到了深刻的刺激和巨大的震动。
片刻之后,不少百姓不忍再看,转过头去,其中男性居多。
而更多的人,则是直接弯腰呕吐起来。
此起彼伏般,一个人呕吐的声音带动了其他人,整个刑场都被这种声音笼罩,一股酸气升腾而起。
赵甲没有回头,他看向圆木上那被绑腿缠得紧绷绷的腿都在疯狂的抖动着,仿佛方孝孺的力气又回来了,方孝孺连声号叫,身体扭曲,那颗清晰可以看见的心脏跳动得特别激烈,赵甲甚至担心那颗心脏撞断肋骨飞出来,如果这样,这场策划了一夜的凌迟大刑就彻底失败了。
“畜生,畜生啊!”
方孝孺的脑袋前后左右的大幅度摆动摇晃着,撞击着圆木发出沉闷的声响,血染红了他的眼睛,宛若厉鬼,五官扭曲面目全非,谁见了这么一张脸都会噩梦连连。
赵甲看向自己的儿子,还没完全长大的孩子已经面如土色,赵甲硬着头皮,弯下腰去,对准了那颗丸子。
赵小甲带着哭腔喊叫报数:
“第五十二刀!”
赵甲将那个东西扔在了地上,他看到它的样子实在是丑陋无比,他体验到了多年未曾体验过的生理反应:恶心。
“遭天谴你们这群遭天谴的。”仿佛石破天惊般,已经奄奄一息的方孝孺忽然抖擞起精神大骂起来,“燕逆篡位,你们助纣为虐,我死后化作厉鬼也要取你们的性命!”
赵甲没有抬头,他不知道自己身后的百姓们是什么表情,他只想抓紧时间把这个活儿干完。
还能继续看下去的百姓们已经在发出惊呼声赞叹声了,这些声音仿佛让赵甲找回了一些身为刽子手的自信,这些声音是对他的赞许,是对他手艺的肯定。
他再次弯下腰去,抠去了另一个丸子,一刀旋下来,正当他要立起的瞬间,方孝孺张嘴在他脑袋上啃了一口,幸亏隔着帽子,才没有被咬出伤口。
台下的百姓们欢呼声更大了,台上的赵甲感到有些不寒而栗,如果被咬住脖子,他就会被方孝孺一点点蚕食进去,如果被咬住耳朵,耳朵绝对没了。他感到脑袋一阵剧痛,情急之中猛的将脑袋往上一顶,这一下正中方孝孺的下巴,他听到方孝孺的牙齿和舌头咬在了一起,发出了让人心悸的清脆的声音。
鲜血从方孝孺的嘴里喷出来,他的舌头肯定烂了,但他还是惨叫怒骂不止,尽管发音已经含糊不清,但还是能听出来他骂的依旧是朱棣、锦衣卫以及那些眼睁睁看着朱棣继位的建文旧臣。
“第五十三刀!”
赵甲扔掉手中的丸子,眼前金星直冒,他感到头晕目眩,胃里一股酸臭的液体直冲喉咙,他紧咬牙关,暗暗提醒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吐,今儿要是吐了,刑部和锦衣卫刽子手多少年来的赫赫威名就葬送在自己手里了。
“割去他的舌头!”
赵甲听到身后纪纲森寒的声音,不由得回了头,只看到纪纲青紫的面皮,但这个初登高位的锦衣卫指挥使还是死死的盯着这边,并没有如其他人一般侧过脸。
他听到纪纲又重复了一遍:
“割去他的舌头!”
赵甲想说这样不合凌迟的规矩,但他看到了纪纲压抑着的怒火,把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方孝孺落到了陛下手里,落到了锦衣卫手里,登基之前陛下就说过不会放过方孝孺,只是一晚上锦衣卫就决定了凌迟,给了他这个垂垂老矣的刽子手一个最后的谢幕机会,陛下和锦衣卫的规矩就是规矩。
方孝孺的怒骂质问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一个刽子手,只要陛下对方孝孺作出了审判,他就只是一个行刑的工具而已。
不对,他也是这出大戏的主角之一。
方孝孺的脸已经发胀了,血沫子从他的嘴里噗噜噗噜冒出来,根本没法子下刀,就算方孝孺是个文弱的、老迈的读书人,但要挖出一个接近疯狂的犯人的舌头,马虎一点就跟虎口拔牙差不多,但赵甲也没有迟疑要不要执行这个命令,因为到了如今他只有把这个刑罚坚定地执行下去。
他用最短的时间回忆了一下当初师傅的教导和师傅传授给他的经验,然而没有想到任何可以借鉴的东西,方孝孺还是咕噜着骂人,赵甲一下子想起了当年曾经做过的一个拔舌刑罚。
他将小刀子叼到嘴里,双手提起一桶水,猛的泼到了方孝孺的脸上,方孝孺哑口了,趁着这个机会,他伸手捏住了方孝孺的喉咙,往死里捏,因为没办法呼吸,方孝孺的脸憋成了猪肝色,那条紫色的舌头伸了出来,前端已经烂了。
赵甲的一只手继续死死的捏着方孝孺的喉咙,另一只手从嘴里取下刀子,刀尖一抖,就将方孝孺的舌头割了下来,这是个临时加上的节目,却让底下的百姓起了一阵喧哗,仿佛传说中的潮水漫过了沙滩。
“第五十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