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百岁贺寿归来,听说苏浪要去大泽郡查案,埋怨道:“这分明是个陷坑,你就一点没看出有问题,你上了陈时维的当啦。”
苏浪微笑摇头,诚恳请教。
司空百岁叹息一声,为好兄弟解释道:“当今太子年幼失母,寄养在南华宫,由丽妃抚养。何为丽妃,自然是长相妖娆美艳的妃子啦。据说此人出身不正,早年是炎州的一个歌姬,为人古怪,更有一身邪祟的秘术,宫中人人畏惧。她有个女儿,封作南山郡主,为人刁蛮任性,耳濡目染,随她母亲学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秘术,沾染了一身的邪气,人称她作‘小妖精’。说她犯事我是深信不疑,说她被别人欺负,嘿嘿,打死我也不信。这种事,根本就是苦差事,别人是避之唯恐不及。你还往上贴,真有你的。”
苏浪道:“不是说她是殿下收养的樵夫之女吗?”
司空百岁哼道:“你觉得这话可信吗,樵夫之女,樵夫有胆子去皇家围场打柴吗?坊间传言,她是丽妃与人私/通所生,假借殿下的手弄回宫来!丽妃为何被罚去南离宫?想当年她专宠六宫,那风头,那气势,连母仪天下的皇后也被她压的死死的,就凭她那一身媚术,陛下那是一刻也离不了。若不是她犯下天大的过错,岂会被废冷宫?”
苏浪思忖了一下,笑道:“陈时维说这话时,我是一点也没看出他在说谎啊。”
“那是,哀太子策动宫变,敢说没他的份?整个少阳院都被杀空了,唯独他老人家平安无事,还能继续得宠,这份功力,岂是你能识破的。”
苏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神京城卧虎藏龙,我太高估自己了。”
司空百岁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你可知此去的凶险?谅你也不会知道,否则你也不会上当!最近一段时间,京中的贵族子弟不知沾染了什么邪气,一个个都迷恋上了傀儡之术,傀儡之术你知道是什么吧。”
“炼制傀儡嘛。西州地方的豪门世家有一个不传之秘,就是炼制尸兵,用来看守门户,这就是傀儡之术。当日风气所及,九州亲贵世家哪个不玩?惹出多少祸端来?后来正通教兴盛,以此物不祥,上奏朝廷禁止,前后拖了五十年才被命令禁绝。但自重门之变后,又死灰复燃,前日我在南州时听人说过,说西州之地又有人开始犯禁炼制。怎么,现在连京城子弟也玩上了?”
“可不是,都忙着炼制尸兵呢。”
“炼来作何用处?”
“赌博。让它们摔跤,赛跑,格斗,就像斗蛐蛐,赛马,赛狗一样。有人甚至炼制了一堆尸兵在家里做奴仆,又听话又不用给工钱,连饮食都省了。还有的人家炼制尸兵给未出阁的女子做贴身护卫,既安全又省心,干什么的都有,搞的乌烟瘴气。你想这样的热闹小妖精岂肯放过?大泽郡那些失踪的尸体多半是她弄的。听说她的手段比别人都高明,别人只会炼尸兵,她已经开始玩骷髅了,想必你也知道,炼制骷髅比炼制尸兵可难多了,费用大耗时长关键还不及尸兵实用。可人家为什么要玩这个,这就叫身份,堂堂的南山郡主怎么也得玩点不一样的对吧。”
苏浪道:“玩骷髅也好,至少干净些,没有异味。”
“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位郡主很要强。前阵子庆丰侯的公子跟将做监一个官员的儿子赌博输了钱,赖账不给,被人告到庆丰侯那,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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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挨了一顿家法。这位大宝贝怀恨在心,夜晚驱使尸兵把仇家老小三十六口杀了个精光,还点了房子,想毁尸灭迹。却不想就捅了马蜂窝,这个将作监的官员出身北府司,靠山硬的很,很快这件事就给捅了出去,闹的沸沸扬扬。陛下为此震怒,一口气处置了京兆府好几个官员,并下了严旨限期肃清流毒。你想想看,这种事摊到谁谁不叫苦?”
苏浪笑道:“太子忽然插手此事,意欲何为?”
“讨皇帝欢心,收百官拥戴。”
“他就不怕得罪那些亲贵子弟?”
“怕,但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是陛下对太子的考验,换做你你怎么办?”
苏浪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虽然人在京城,却对朝中格局一毫不知,本想两耳不闻窗外事,躲个清静,偏偏又被卷入了是非。
“太子想要收揽人心就只能大义灭亲,拿自己的妹妹开刀,这种事少阳院人人皆知,他们不肯出面,免得里外不讨好,就哄你往里跳。这陈时维早不来晚不来,一听说我去了洛城就来,他这叫趁虚而入,目的就是哄你这个呆子。你还真就上了当。”
司空百岁说完唉声叹气,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苏浪也摇了摇头:“这世道是怎么了,什么不好玩,玩尸体玩骷髅,就不怕晦气?”
司空百岁正喝茶,闻听这话忽然来了精神,瞅了眼门口,压低了嗓音,神神秘秘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最近京城里正流传着一句话:天降永夜,万物枯朽。”
苏浪道:“什么意思?”
司空百岁道:“永夜就是黑夜永存,这家伙,天突然黑了,再也亮不起来了,你琢磨琢磨,是不是很完蛋?所以,万物枯朽,什么都是虚的,没有了阳光,都得枯败朽烂。及早享乐吧,活一天算一天,快活一刻算一刻。”
苏浪不以为然道:“后党被整肃,难免有些牢骚,永夜传说我也有所耳闻,都是无稽之谈。不过玩尸体终究不妥,早晚玩出大祸端来。”
司空百岁道:“你什么意思,这事你真要管?”
“这件事我既然答应了就要给人一个交代,反正我也不打算干了,了不起挂冠而去。”
司空百岁大惊:“你真的不做官了?”
“你舍不下这里的荣华富贵。”
“我……”
“荣华富贵,我也舍不得。”
“那就别走了。”
“荣华富贵皆是过眼云烟。”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