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省城落地,转高铁,回到家已经下午五点多,哥哥把车停在路边,她使使劲把行李塞进后备箱,坐上了这辆只有三万块的二手轿车,买这辆车,全家人都很兴奋,像完成一种阶层的跨越。
“请了几天假?”哥哥问她。
罗宇霜撇了一眼哥哥白麻裤和鞋头裹了白布的鞋,说:“没请假,公司倒闭了。”她现在从不向家人撒谎,
哥哥表情有些揶揄,开始说家里的事,讲述姥姥去世的经过,听完罗宇霜觉得姥姥可能是被气死的,原因是小舅。
回到家,双眼红肿的妈妈已经准备好了白孝服,罗宇霜三下五除二的换上,和哥哥妈妈一起去小舅家,灵堂设在小舅家的门口,灵堂旁边搭建的厨房给孝子们做饭,罗宇霜接过哥哥递的香,对着烛火点燃,插在了姥姥灵柩前的香炉里,周围无数双眼睛盯着她,都看她眼里有泪没泪,仿佛有泪才是和姥姥亲,无泪就是不孝,在那么一瞬罗宇霜装也想装着滴几滴泪,但望着奶奶的黑白照,她放弃了这一虚伪的想法,插上香,走到妈妈和她两个姨身旁说:“别太难过,这么大年纪了是喜丧。”
妈妈一直哭诉着说,姥姥应该在她陪伴下离世才对,罗宇霜安慰:“死,谁能预知,老天既然这么安排了,就别和天过不去,也别和自己过不去。”大姨和三姨也垂着泪,时而跪在棺材下嚎哭几声,罗宇霜看着没劲,找了个碗去找饭,盛了大锅菜,要了三个馒头,一个人闷头坐在角落吃起,刚吃完一个馒头,表嫂看到她走过来。
“研嫂,孩子呢?”她问。研嫂就是豪哥的苏妲己老婆,现有两个女儿。
研嫂拉了张凳子,在她身边坐下,说:“霜霜,你吃这菜能吃饱吗?待会儿我开车带上孩子咱们去城里找点肉吃。”
罗宇霜惊讶的看了她一眼,继续啃馒头,她大概看到自己在这吃,觉得对姥姥的死无动于衷,没心没肺吧。
罗宇霜说:“这合适吗?刚死了人就吃肉?”
“好像也是,那咱过了这几天再去。”研嫂讪讪走开,看着她穿着白孝衣的单薄背影,罗宇霜顿生同情,豪哥被判了十年,她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吧,还拖着俩孩子。
第二个馒头刚啃了一半,米姐的丈夫抽着烟站在她身后,问:“霜霜啥时候回来的?怎么闷声不响。”
罗宇霜咀嚼着饭菜,说:“我难道放个炮通知一下吗,刚回来。”
姐夫斜睨着她,“刚回来就吃,怎么也没见你哭。”
罗宇霜顿生一丝厌恶,但还是微笑着说:“不吃饱哪有力气哭。”
咪咪姐是去年结婚的,也就是豪哥还没被抓之前,仗着哥哥财势,找了个小老板,在城里有几间铺面,和她一样没念过几年书。
吃饱喝足,看了会儿灵堂前的民乐表演,罗宇霜在妈妈口袋摸出钥匙回家了,她讨厌这样的氛围,何必把一个人的死渲染的这么大动静,回到家,把大门反锁,罗宇霜靠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东哥的头像,看他朋友圈,依然无更新,又略带失望的关掉手机,恹恹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