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有一言,方才已然告知,不知前辈还记不记得?”
“哦?”这人慢吞吞答道,“是什么话?”
“晚辈不是什么西湖箬先生的弟子。是死是活,天客居也管不着我!”说罢,一下子扬手,将一团红色光影向上掷了出去。只听得那女子一声惊叫,围着的来人见状,赶忙一个个纵身上跃,犹如老鹰扑雏鸡一般就要将这女子抓牢在空中。
只见其中一人身形颀长,一马当先,手臂一探便将那女子盖头抓了下来。谁知盖头之下却早已没了人影,只剩个乌黑水洼留在地上,噼里啪啦地溅着水点子。
清卿拉着那女子,站在对面屋檐,回头一望,只见众人接二连三地落在地上。抬头看向二人,之间黑袍红影,那新娘一头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脑后,发髻凌乱,而红盖头还在那高个儿黑影手中抓着。竭力忍着笑,清卿道了声:“有缘再会了!”便拉着那女子一齐跳入围墙内院。
“不能进去!”二人一落地,清卿刚要抬腿,便被这新娘子拉住了胳膊。
“这是为何?”清卿一皱眉,心中烦闷,不由得甩开她手,回过身去。不曾想,这一回身,却是惊得愣在了原地——
没了红盖头,这女子那空灵澄澈的双眼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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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显现在清卿面前。
一路奔跑,虽是粉饰已乱,女子的眼中也没少却半分水灵的神色。纷繁的发丝被冷汗紧紧贴在额头上,女子抿着嘴,冲清卿不停地摇头。
令狐清卿平生,第一次刹那间变得手足无措——虽说人不可貌相,又有谁能相信,如此一副天真面孔的美人,怎会与婚宴上狠辣的冷箭有关系?
犹豫片刻,清卿咬咬牙,想着费了半天功夫,无论如何也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个清楚。便重新扣住她手腕,生生把她拖到门前的窗子下面。那女子千万般不愿,也不得不由着清卿像提着只小鸟一样把自己提在手里,随便拖到什么地方去。
二人无声地弯下腰,刚一抬头,便见窗子内“嚯”地亮起一盏光。
里面人影微闪,清卿不愿打草惊蛇,因而并未戳破窗户纸,而只是凝神于耳,仔细听着其中动静。呼吸阵阵,其中之人似乎分为了两边派别。清卿只觉得身旁女子小心翼翼地拉着自己袖口,似乎有什么话想说,自己却无暇理会,仍是关注着室内的动静。果真听得一人怒气冲冲道:
“你们西湖若再不认下此事,只怕好端端的沈将军之妻,就要婚日便忌日了!”
“沈将军?”清卿一时听着耳熟,反应了片刻,才心下讶异道,“莫不是在立榕山下搭救我的沈玄茗将军?”
一众人屏息凝神间,果然一阵熟悉的沙哑之声响起——
“秋儿!你们把秋儿如何了!”
当真是他!清卿险些叫出声来。此等声色听在耳中,简直不能再过熟悉。时隔三年有余,清卿听着玄茗声色哑了不少,气力却沉稳得多,相比是年龄增长的缘故。下意识地,清卿回头一瞧,那女子竟低下了头,脸上泛起阵阵红晕。
“原来今日是沈将军大喜,这新娘子名叫秋儿。”清卿心下点头,“倒不知这些人要把沈将军夫妇如何?”
“将军不必着急。”另一阵悠长的话语声响起,听在清卿耳中,只觉得与方才那尖厉的冷笑之人有着难以言说的相似。只听屋内之人缓缓道:“有这闲聊功夫,只怕将军爱妻此刻,已然在南林地界被好吃好喝地供着了!”
“你们岂能……”
沈玄茗还想说什么,却似乎被身边的人拦了下来。只听得又一人高声道:“南林无主,被西湖掌门收服,乃是已成定局之事,哪里还有什么‘南林地界’之说?若是江家当真带了沈夫人离开,还请诸位明白事理,尽快护送夫人回来!否则……”
此刻在屋内长篇大论的,清卿已然听出是天客居的任思渊无疑。莫非此事真是箬先生有所嘱咐,才让思渊少侠把自己带到沈将军的婚宴上来?清卿低下头想着思渊方才那段话,却忽然灵光闪过——
是江家要带沈夫人离开?
想到这一点,清卿一下子咬紧了呀,身体也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起来——任思渊口中的江家,不是江素伊的江,就是江沉璧的江!
既然知道了对方来路,那就没什么好惧怕的了。方才那一众善使暗器的功夫,如此一想,多半也是随了素伊沉璧的金针本事。清卿站起身,拂开衣袖上的污泥,正准备大咧咧推门进去,却忽然听得梁上雨水滴答,夹杂骤然风声,轻轻巧巧落在屋顶上。
若是寻常时候,只怕这等细微快速的动静夹杂在雨声中,清卿未必听得出来。只是方才已然吃了一次江家黑影的亏,清卿一根弦始终绷在心里,因而猛地抬头,向着微微翘起的屋梁看去。
屋顶上的人并不露面,只是悄然站起身,“咯咯”笑着道:
“令狐好嫂子,怎么没了师父灭了门,却落得个孑然一身的落汤鸡下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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