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吴亘坐在院中,环顾四下,默默无言。距此处最近的一处院落,也在百步开外,此时四下倒是安静的很,唯有虫鸣阵阵。
因着仆妇打扫院子、领取院服、登记造册等诸种事由,吴亘并没有随他人一起上课,等忙完一切后,已是临到傍晚。
被江城带到院中饭舍吃过晚饭后,吴亘便独自一人回到院中休息。方才在饭舍之中,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如箭矢射来,着实有些食之难咽。不时有人路过饭桌,有意无意撞一下桌子,踢一下凳腿,挑衅的扫一眼吴亘,意味自明。
偌大饭舍中,吴亘一人茕茕独坐,显的有些恓惶。
刚吃到一半,有三人就端了饭盆坐到吴亘桌旁,将其围在一起,伸筷向吴亘面前的几碟菜夹去。
啪,吴亘用筷子挡住了对方的筷子。那人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吴亘,“小子,新来的,不懂规矩埃日常起居知恭悌,师兄吃点菜还不赶紧孝敬着送上来,是不是皮肉痒了。”
吴亘将最后一块馒头塞入嘴里,灌了一口茶,别说,这饭舍的菜着实不错。埋头将桌上的四碟菜全部倒入自己饭盆,搅巴搅巴,放在了桌子中间。双臂抱胸,一言不发。
三人愣愣的看着吴亘动作,不知其人此举何意。
一旁的桌子上有个长脸的瘦子说道:“你们三人好傻,人家这是把剩饭给你们,当你们三个是乞丐来着。”
为首的胖子一脸凶悍,闻言大怒,恶狠狠道:“狗一样的东西,也敢给爷爷耍脸色。以后你的饭就别想吃了,爷爷自会把你扔到茅厕里,管饱。”
吴亘连连点头,面色诚恳,“这位师兄,莫把自家名字总挂在嘴边了,小弟已经晓的你的喜好。”
胖子一楞,“什么名字?谁告诉你爷爷的名号了。”
吴亘嘴角带笑,却是不再接话。
“你她娘倒是说话啊,傻子埃”胖子发现与这个人交流真是困难,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唉。”吴亘叹了口气,“狗咬我一口,我不可能再咬狗一口吧。”
旁边瘦子的声音响起,“人家骂你们狗呢。”
胖子的脸顿时变的通红,面色狰狞,“我看你活腻歪了,走,出去,老子一巴掌把你拍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那种。”
吴亘淡淡道:“阁下竟还有手,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埃”
胖子再也忍不住了,一掌重重拍在桌上,厚重的的实木桌应声而碎,剩饭碗碟洒了一地,不少人的目光都转向此处。
“嗯。”一声轻哼传来,声音不大,却是十分威严,饭舍中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顿时四下鸦雀无声。
夏侯钟走了进来,神色威严的看着胖子,“为将者,不事禾稼,理当敬天惜粮,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木桌的钱由你补上,地上的饭菜一人吃光,一粒米也不许剩下。
吃完后,去执法队,领五十军棍。从今日起一个月内,只准站着吃饭。再犯,滚出神武院。以后,饭舍之中,不准闹事,违者断腿驱逐出院。”说着瞟了一眼吴亘,缓缓转身离去。
胖子面皮直抖,嘴张了几次却也不敢分辩,只得蹲在地上,一口口抓起散落的饭菜,大把塞入口中,边吃边死死盯着吴亘。
目睹此景,吴亘不由暗自吃惊。一来夏侯钟果然是颇重规矩之人,自己倒是要将院规拿来好好学学,免的触了霉头。二来此人在院中积威甚重,这些院中学子大多都是贵人,轻飘飘一顿话,在场竟然无人敢拂其意。
伴着胖子军棍下哭天喊地的惨叫声,吴亘返回了自己院中。一路行来,不时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相互窃窃私语。
坐在院中,吴亘有些心绪难安。白日里,夏侯钟已经暗示了自己。作为新人,这些院中的大小陈规,能遵守的还是不要逾矩。
这所谓的小陈规,不就是入门先顶开门石,进堂必要留美名。白云瀑下饮醍醐,日常起居知恭悌吗,自己可是一样也没遵守。
神武院尚争,平日争斗不少,估计院中也不大管。今天在饭舍之中,不过是胖子闹的有些过了,才遭致惩戒。
可一这顿闹腾下来,自己可就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凭什么你能躲过。夏侯钟的话也明里暗里提醒了自己,该服软就服软,不要成为众怒,到那时,院里可是不会管你的。
叹了口气,吴亘发现自己确实是惹事的性子,从厢军大营到定远城,从星落原到观夕城,从朱卷国到如今,一直走在作死的路上。也许是天性桀骜冲动,就好像好奇的小孩子到处捅着马蜂窝。
收拾一下心情,吴亘起身进屋休息。走是不可能走的,毕竟还想着在神武院混出些名堂。蹇行说的对,只有自己再飞的高些,那个在云端上的女子才不会离自己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