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克走到另一名失了一条胳膊的同伴身前,这是个高大的牧人,原本是一名行走各地的盐商,最后被选入了凌云八骑。
看到卓克过来,对方却只是摆摆手,轻轻拭去嘴角的鲜血,“护住寨主,走。”说着走到方才的同伴前,默默坐了下来。
“我们还有两匹马,可以走得成的。别忘了,我们凌云八骑立队的当日就立誓,绝不抛弃自己的队友。”卓克冲到二人面前,恳切的说道。
二人只是默默摇头,擦拭着自己的弯刀。
“走啊,留在这里你们会死的。”卓克哽咽起来,抓着二人的胳膊大声喊道。
那个高大的牧人将卓克的手拂开,“两匹马,五个人,要走都走不成。保护好寨主,要不是他,我还只是个整日恃勇斗狠的浑人,哪里如现在这般活的爽利。
快点滚,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说着一刀斩在卓克面前。
卓克还想说什么,哈鹰走了过来,拉住了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
哈鹰和卓克将右手贴在胸前,对着二人俯首一礼,这是凌云八骑的军礼。
抬起头时,哈鹰和卓克已是泪流满面。
远处,火把已经星星点点出现,与天际的闪电交相辉映。
“啊”卓克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嚎哭着奔向马儿,翻身上马,将吴亘抱在怀中。用力一抽马身,向着山里奔去。
哈鹰亦是上了一匹马,紧紧护在一旁。等跑上一道山梁,二人不约而同驻足,转头望向来的方向。
奔驰的铁骑如同一道洪流,涌向山的方向。忽然,原本一线铺开的火把,在山下成弧形围拢了起来。
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有两个佝偻的身影,义无反顾的冲入了洪流之中。
咒骂声,马儿的嘶喊声,兵器的撞击声传来,有几个火把落地。很快,嘈杂声过去,重骑又恢复了秩序。
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响,雨终于落下。火把一盏盏熄灭,重骑停在了山脚。
在如此天气下进山,恐怕不用敌人袭击,泥泞湿滑的山路就会让这些重骑出现不可接受的意外损伤。
“走吧。”哈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或是泪水,双目通红,“这笔债迟早要讨回来的。”
二人催动身下的座骑,小心翼翼向着山里赶去。一夜大雨滂沱,天明时,二人停在了一处不知名野兽留下的山洞里。
吴亘仍未醒来,脸色白的吓人。这一晚上,哈鹰和卓克轮流抱着吴亘,小心看护,可费尽气力吴亘仍是昏迷不醒。
雨后清凉的空气吹进洞中,篝火不断摇曳。卓克小心的取出一个瓷瓶,往吴亘的嘴里送入了一些药粉。
这是杨正给的自家毒药解药,一路上已经多次给吴亘喂服。昨夜与黑塔松寒厮杀,吴亘啃咬对方的喉咙时,也吸入了一些。此药毒性太强,需要连续不断的服用解药三日方可。
“怎么办,是停留两日再走,还是等寨主身体好些。这么一路颠簸,我怕伤势会进一步加重。”哈鹰在一旁忧虑的询问道。
卓克将瓷瓶塞入怀中,开口道,“还是走吧,天晴了,黑塔家的说不定会大举搜山。”
“可寨主的身体”哈鹰看着一动不动的吴亘,还是有些担心。
卓克坐了下来,想了想,用刀割开了自已的手腕,很快有蓝色的血渗出。将手腕对准吴亘的口,血一滴滴落了进去。
“你在干什么。”哈鹰大惊失色,惊恐的看着对方。
“我是何罗人,传闻我们的血可以炼药,我不知道对寨主有没有用。”卓克平静答道。
“你都不知道有没有用,就随意给寨主服用啊。”哈鹰大声道。
“那你有什么办法,寨主一直不醒,我怕他撑不回去。”卓克抬起头,眼中俱是泪水,“哈鹰,你不知道,我是寨主救的,没有他我恐怕早就死了,他就是我在世上仅存的亲人。所以,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要尝试一下,我不能没有他。”
哈鹰张着嘴,看看卓克,又看看地上的吴亘,颓然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了脸,“凌云八骑只剩了我们两个,以后,我要好好修行,再不能让别人替我们挡刀了。”
卓克没有说话,沉默的看着血一滴滴落下。
二人继续前行,一天后,两人只能背着吴亘轮流跋涉。由于山路湿滑狭窄,一匹马儿落入了山谷,另一匹马也断了腿,只能忍痛放弃。
正行走间,卓克听到背上有微弱的声音,“我们这是去哪,其他人呢。”
卓克身体一僵,眼中已是噙满泪水,“寨主,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