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上的多半坛酒,吴亘微微一笑,也不取碗,伸手取下头盔,将酒倒入其中。暗幽的酒香如丝如缕萦绕于周身,吴亘不禁大喜,“好酒。”
“镇抚,小心有毒。”一旁的祖远通小声提醒道。
吴亘微微一笑,将头盔举起,冲着对面的古阳思示意,“无妨的,这个人虽然与我分属不同阵营,但却不屑于使用这种卑劣手段的。”说着仰头一饮而尽,“好酒,笑尽一杯酒,杀人万马中,古兄,酒尽,请赴死。”
“同愿。我敬青山行不得,把酒高歌壮君行。”古阳思一把抹去嘴角残酒,撇了一贯的儒雅,仰头肆意大笑,转身就欲离去。
“对了,还有一事。”吴亘忽然叫住了对方,“当日姬宸府中择婿,我入城之时曾遭人设计,被一个泼妇骂了个狗血喷头,可是古兄做的。”
“呵呵。此事我知晓,如此下作手段我自是不屑为之,那是慕容羽蔷所使的小女子手段。”古阳思拨转马头,径直往自己军中跑去。
吴亘将头盔重新戴上,鬓角处流下一丝残酒。手指轻轻一捻,将残酒送入口中,此时才发现,这酒味沾染了兵甲的杀气,竟是有些涩。
冲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拱了拱手,吴亘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祖千户,准备冲锋,记得我与你怎么说得了吧。”
“记得,只准败不准胜。”祖远通的脸色有些苦涩。33
急促的鼓声几乎同时在北军和联军中敲响,“杀。”喊杀声骤然响起,寥阔的原野上,两支人马挥舞着兵器,碾过了青绿的草,踏碎了灰褐的石,裹挟着一道道尘,冲向了对面的敌人。
两团烟尘重重的撞在了一起,仅仅一个照面,就有数百人落于马下。双方都是骑兵,都想着凿开对方的军阵,撕裂对方的阵型。激烈的碰撞之下,很多人只是挥出了一击,便高高飞起,落于如林的马腿边,被硕大的马蹄踩成一团团烂肉。
伴随着冲锋陷阵的呐喊声,刀剑交击,暴雨般的箭矢飞掠着穿透战甲军衣。惨叫声四起,满目血肉横飞,一双双杀得血红的眼睛,闪动着如野兽般的暴戾,空气中飘散着越来越浓重的血腥气。
到处都是折了颈,断了腿,开了膛的人或马,凄厉的叫声充斥于喊杀声中,渐渐化作垂死的哀鸣。
不同于步兵,骑兵由于奔速极快,战斗在几息间就进入了白热化,死伤在急剧上升。特别是北军,本来人就少,阵型甚薄,在啃掉了对方的第一层人马后,自己的阵型已是参差不齐。不少士卒的眼神看向祖远通,看向吴亘,等待着撤退的命令。
这支队伍吴亘接触过,由于祖远通油滑的性子,韧性并不强,要不是祖远通带着督战队,说不得此时已是四散溃逃,将佯败变成真败。
吴亘坐在灭蒙鸟上,身旁不时有箭矢落下。在宝象的坚持下,无畏军此次派了包括凌云八骑在内的五百精锐卫队在侧,死死用盾牌挡住了大部分的箭矢。
祖远通打马跑到了吴亘的身前,面色焦急,“镇抚,可以撤退了吧。”
吴亘并没有回答对方,而是看着空中远远飞来的箭矢。这些箭矢所到之处,犹如鸣镝一般,会发出凄厉的啸叫声。成百上千支箭所发出的声音,足以让一般的士卒胆寒。
“祖千户,这就是苍家有名的劲弓兵,为什么会射得这么远,这么准。”吴亘一脸疑惑道。
“镇抚。”祖远通急得满脸通红,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这是苍家的秘术,可以远视对手,而且射得又准,射程比一般弓箭多了五成。不能再打了,再打我的人就要打光了。”
吴亘瞟了瞟远处,有些奇怪的问道,“祖千户,你的手下又有什么手段。”
祖远通一拍大腿,粗声粗气道:“镇抚,我的手下本就是南军淘汰下来的士卒,能捏拢在一起已是不易,遑论什手段。要说什么秘术,我家原本也是一个百户,倒是有些手段,可试了这么长时间手下也没有什么反应。不谈这个,镇抚,我们什么时候可撤军。”
吴亘抿了抿嘴唇,看了看远处正带着自家人马奋力厮杀的陆烈,“再挺一挺,我想看看这联军到底有何手段,这样后面再打心里也能有个底。”
“镇抚,真撑不住了,再打下去我的人马就得交待在这,我攒下这点人手不容易啊。”祖远通急得额头冒汗,按着以往,说不得他就直接带人跑了。可前些日子见吴亘痛快淋漓的砍了姬信脑袋,连姬嫣都不放在眼里,他实在不敢再招惹这位杀神。
“我来冲。”吴亘扭头看了一眼,自家名义上的凌云八骑头领牛超早已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只得招呼另外一人,“罗章,带人跟在我后面,咱来会会这帮人。”
“遵命。”一个面白如玉,身体修长,手持大戟的青年拱手应道。此人是凌云八骑中一员,修为已有三境,吴亘也是刚刚认识。罗章是个人族,乃是水从月怕吴亘做事浪荡陷于险地,而从兴山无畏军挑选而出,临时充入凌云八骑,以护吴亘周。
此人生的昂藏七尺,仪表不凡,倒是与水从月有些相似。前些日子一直是水从月一手调教。能入水从月法眼的,可见天禀不凡。吴亘对水从月自是相信的,所以毫不犹豫接了过来,让他实际统领凌云八骑,牛超那个主是靠不住的。
“杀。”吴亘手中断刀向前一指,五百骑如一把短粗的尖刀,直指陆烈的方向。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