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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的耗里城,到处都是浓郁的药味,尚且完好的房屋里都摆满了伤员,还有人抬着伤员匆匆进入城中,从暗处不时会传来低低的泣声。
大战时人的心弦紧绷,尚且没有什么感觉,等战事结束,每日里与自己同吃同住的伙伴突然消失,任谁都会难以接受。低沉的情绪在城中蔓延,让原本应该喧嚣的耗里城好似变成了一座偌大的坟墓。
虽然此战最终还是守住了耗里城的防线,但人员折损也着实太大了些。林丘和只剩下少半截的土墙上,吴亘只布置了少量的人员监视,实在没有这么多人去多点布防了。
吴亘坐在城主府中,有人正在给他缠裹着纱布。屋中东倒西歪坐了北军主要的将领,几乎是人人带伤,就连姬嫣也被人捶了一斧子,要不是姬景拼死相救,说不得就得落于乱军之中被人踩死。
宝象并没有参与,他今天受伤颇重,冲杀时尚且看不出,战事一停便昏了过去。
水从月也已返回了耗里城,从联军中杀出后,原本陆烈还想亲自带人追赶,却被古阳思阻止。仗打到这个份上,双方都有些焦头烂额,急需休整重新整军。
「诸位,此战虽然我守住了耗里城,可也是惨胜,我们实无余力再应对联军的再一次进攻。我意,军立即西撤,与南军会合。」吴亘挥了挥手,让给自己包扎的人离开,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对于吴亘的决定,屋中的人并没有什么诧异。方才胡嘉已经报告了战损,几次与联军接触下来,北军已折损八千余人。不算卓克带来的仆从军,两万三千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一万五千人,士气低落,人心惶恐。任谁都可以看出,再守下去,整个北军就得部交代在这。
「不错,我军是当尽快撤出,与姬镇抚的南军会合。」胡嘉亦是起身开口,「但关键是不能骤然而撤,须得留有一支人马迷惑拦截敌军,掩护其他人后撤。否则,若是敌军一路掩杀,我军恐怕还未到捉鹿岭就得溃散。」
「我留下来留守耗里城。」吴亘当即开口,看到水从月不善的目光,赶紧解释道:「并不是我要以身犯险,如果我不出现在此地,联军定会知道我军已离开,说不得立马就会发兵。留守此地的人不要多,一千人足矣,卓克和罗章各领五百。
由于中军右军损失太多,此次卓克带来的人,一分为二,充实于两军。撤退的事,今晚就开始,具体撤退顺序,由胡嘉统筹,若是时间充裕,分三天撤完。没走的人,继续修复土墙,在林丘构造工事,以惑敌军。」
「我留下,等大军撤完后,继续穿插于敌后,袭扰敌粮道。」水从月在一旁淡淡开口。
吴亘挠了挠自己的光头,知道水从月是不放心自己,只得点头应下,「联军粮道有飞虎军一路巡守,义鹘军和剩下的獒狼都由水校尉统一指挥,以克制飞虎军擅奔的秘术。」
说到此处,吴亘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薛信,「左军此次受损不多,但下次决战,你们就是主力,薛信。」
「属下在。」薛信赶紧站起。
「到达捉鹿岭后,立即勘察地形,布置工事,与祖远通配合好。若是他不听话,就说是我说的,战后一个兵都不补给他。」吴亘认真交代道。
「属下遵命。」薛信慨然应下,脸色好看了许多。这些日子他一直枯守城中,并无什么建树,心下其实还是有些郁闷的。
吴亘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姬景,「此次多亏镇抚的手下及时相援,要不然今天这仗可就不好打了。」
「小事,都是为了家族。」姬景不在意的摆摆手,今天紧随卓克后面的那五千人马,正是姬景的手下。由于元欣那里与南线联军多有交战,卓克一直难以找着间隙,只得一路往西绕了个大圈
,才掉头折向北边。
后来姬夜听说了此事,怕这三千人在战场上稀里糊涂丢了性命,才遣了五千人一路护送前往耗里城。结果在路上碰到没事瞎溜达的牛超,听说了此间战事,卓克心中着急之下,与护卫的南军打了声招呼,一路急行军赶到此地,不想正好解了林丘之危。
「我这五千人明晚再走,留下来帮吴镇抚整修一下工事,看起来也人多些,让敌不敢冒进。至于我,今晚就得赶回南军,抓紧布置决战之事。」姬景继续说道,起身给姬嫣施了个礼,「少主可愿随我离开。」
姬嫣摇了摇头,「吴镇抚在此拼杀,我作为姬家少主,怎好离开。回去后告诉二哥,让他转呈大哥,前线将士为了家族浴血拼杀,那些猜忌还是少些吧,我这个做妹妹的,会替他守好东边的。」
姬景神色一黯,他自是知道耗里城一战的由来,姬嫣此番话,恐怕也是见了战事惨状有感而发,「属下自当转达,少主保重。」
「镇抚保重。」
说完,姬景冲着四周拱了拱手,竟不等军议结束,就掉头出了屋子。
吴亘将姬景送出屋门,看着其人离开,叹了口气走回屋子,「诸位,闲话少叙,各自准备撤退的事吧。我知道大家都很辛苦,咬咬牙,咱撑过这段日子。」
入夜的城墙上,吴亘与杨正坐在东城头上小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