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茂菁城前,吴亘看着这座大城,心中不免唏嘘。初入此城时,自己还是个寄人篱下、需要看人脸色的外族。如今,却已手握重兵,决定着一城人的生死。
城头上站满了守军,窃窃私语看着城下的大军,面色皆是有些惶恐。很多人身上的甲胄都不全,显然大部分人是新征召的士卒。
一个稍显年轻的将领站在城头,神情警惕,不停呵斥着这些新卒。
陆家举全族之力攻打寒陆城,几乎抽调光了自家人马,如今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即使是主城茂菁城,也只是留了三千正卒,其他的多是临时招募而来。
吴亘看了看不远处的宁雨昔,总是觉着有些别扭。而对方却一脸坦然,好似那天晚上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
「张武阳。」一想到自己被一个女人堵在床上,吴亘心头就有些羞恼,这股恶气自然要发泄到擅自揣测自家心意的张武阳身上。
「属下在。」张武阳脖子一缩,赶紧骑马跑了过来。一看到吴亘有些气急败坏的脸,就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当夜将宁雨昔送走后,原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却不想牛超不知什么时候就藏在了附近。
第二天,自己就有了龟公的名头,至于客人吗,自是那夺的吴亘。害得宝象堵在吴亘帐中一顿怒骂,直言官大了,变心了,让吴亘缩在角落里半天不敢吭声。
这事没完啊,吴亘专门又去寻了孟顺,把事情原委讲了一遍。人家宁雨昔可是他的侄媳,要是自己手下这员悍将生了别的心思,一气之下跑了乍办。
却不曾想孟顺竟然全不在意,只说清楚自家老三的性子,能做出此等事来,还有些替宁雨昔不值的意思。
等风波结束后,吴亘赶紧起兵,天天让牛超跟在身边,以作避邪之物。
「把信射上去。」吴亘没好气的指了指城头,如今两人名声已经在军中臭了。
「遵命。」张武阳红着个脸应下,恶狠狠盯了一眼在吴亘身边挤眉弄眼的牛超,亲自跑到城下将信射了上去。
信有两封,一封是宁雨昔写的,想求见宁南莲。另一封则是吴亘写的,主要是劝陆家早降,免得城中黎庶涂炭之类的话。
箭高高飞起,落到了城头之上,引来了一阵骚动。那名年轻的将领将信取过一看,赶紧让人送下城去。
吴亘也不着急,吩咐就地安营扎寨,将茂菁城团团围住。自己过来是求财求人的,自没有围三阙一的道理。
等了一个时辰,城头上都没有任何动静。吴亘干脆让人搭了个凉棚,摆了一桌酒菜,请水从月、宝象等人过来对饮。
「将那位夫人也请过来吧。」水从月看着远处一直坐于马上的宁雨昔,瞥了一眼吴亘。
「这不大方便吧。」吴亘有些局促,不安的挪了一下屁股。
「心中无鬼,何惧风言。」水从月白了吴亘一眼,背靠插在地上的大戟提壶而饮。
不一会儿,宁雨昔款款而至,冲着众人浅浅施了一礼,安静的跪坐于一处角落。
吴亘咳嗽了一声,杨正赶紧上前给宁雨昔斟了一杯酒,「夫人请慢用,不知这位宁南莲是个什么样的人。」
宁雨昔微微低头行了一礼,由于在日头下晒了不短的时间,鼻尖处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姑母她老人家识大体,知进退,高明远识,不亚于男子,家主不在时,族中的事大多由姑母审决,陆家上下咸服。」
「好好,能定事就成。」杨正哈哈大笑,端起了自己的酒杯,「我看夫人亦是持重之人,孟家有夫人,可大兴。」
「皆赖诸位扶持。」宁雨昔不卑不亢,双手捧杯示意了一下,掩面将酒饮下。
正在此时,茂菁城上有
一人乘着箩筐落下,向着吴亘大军的方向走来。
吴亘起身一看,却是陆家的管事陆丰息,想当初自己初入茂菁城,还受了些此人恩惠。
「拜见镇抚。」陆丰息到了吴亘面前,躬身及地,态度颇为恭敬。
「陆管事,见外了,咱都是老朋友了。」吴亘赶紧上前,双手托住对方的肩膀。
「时移事迁,今非昔比,镇抚如今对于陆家而言,已是如巍巍山岳一般的存在,轻易就可让陆家彻底化为齑粉,小老儿又怎敢以朋友相称。」陆丰息后撤了一步,脱离了吴亘的搀扶。
吴亘看了看自己的手,悒悒放下,长叹了一声,「陆管事既然不以朋友相称,那便是代表陆家谈事来着,那我便代表北军吧。既然如此,陆管事敬请明言,陆家是准备献城,还是准备大战。」
「可以谈谈吗。」陆丰息直起了腰身,身后正是那巍巍坚城。
「谈自是可以谈,但我的时间不多,还有别的家族需要造访。而且我最讨厌那种猜来猜去、讨价还价的把戏,万一谈不拢当场拔了刀子,可就不美了。这样好了,我请孟夫人全权代表,与陆家主事之人商谈,她耐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