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多谢您帮我们家孩子带信儿,那孩子真是麻烦您了。」
阮老太看着许云锦很是欢喜,那眼里透出的意思明显是想要先看看儿子送来的信。
阮家人心中的喜悦蒙住了他们的眼睛,几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对着这样的眼神儿,许云锦的嘴好像是被浆糊糊住了一样,不知道怎么开口,视线也不由得移了开来。
之后便是沉默,良久的沉默,久到周围地里听到消息的人都过来了,许云锦还是没有动作,而阮家人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
阮老头更是没站稳向后退了半步,被两个儿子及时扶住身体。
阮老太也红了眼眶,只是眼泪却倔强的迟迟不肯流下来。
两个儿媳妇儿也赶紧上前一左一右的扶着婆婆,三个孩子还一脸茫然的看着四周,被好心的村里婶子拉了过来。
强忍住泪意的阮老太推开两个儿媳,站直了身体,看着许云锦的眼睛问道:
「姑娘,我儿子让您帮忙带了什么话来,您说吧,我老婆子都受得住。」
此时此刻,这个为了孩子操劳一生的妇人无疑是最受人敬重的。
许云锦还是没说话,却转身从小五手上接过一个漆盘(装衣服的盘子),上面是一件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
只是胸口附近却破了一个大洞,底下则是一件黑色的铠甲,一见到这套衣服,阮家人便眼底发黑。
眼泪也争先恐后地从眼角流出,滴到黑色的衣服上看不见丝毫痕迹,但那眼泪却落进了众人的心里,灼烧得心疼。
人没回来,衣服回来了,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阮老太一双苍老、皱得起皮的手颤颤巍巍的想要摸上去。
下一秒又好似想起什么,将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直到粗糙的布料将手磨得发红,才轻轻的摸上那件衣服。
阮老太的神情不像是悲伤,反倒是很慈祥,她抚摸的好似不是一件死物,而是她那站在面前活生生的儿子。
「得寿哥说请原谅他的不孝,先你们一步离开,来世再报答您二老的生养之恩。」
许云锦一开口,阮老太身子一晃却没说话,眼泪在眼眶打转良久也没落下,身后的阮家人已经痛哭出声。
人群里也传来了小小声的叹息,一个年轻的姑娘没承受住这个打击晕了过去。
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泪痕,那是她痛失所爱的证明,随后就被人带回了家。
「我们家三儿啊,在家的时候就爱干净,不论是干活还是出去野回来,都会把身上洗得干干干净的。
我可不能把衣服给他弄脏了,免得他回来又该生气了,儿啊,娘带你回家。」
阮老太说完小心翼翼地捧过漆盘,手里端着的好像不是一套没有生气的衣服,而是那刚出生被她一手抱大的孩子。
阮老太抱着盘子,两眼空洞,脚步却十分坚定,一步一步的往家的方向走,嘴里还念叨着回家娘给你做好吃的。
阮家人也流着泪跟在后面,罗菘蓝和齐樱两人早已经跑到一旁哭得不能自已,看着阮家人离去的背影,许云锦久久没有动静。
此刻她心里想到了前世死后看到父母哭得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越发的疼痛,她终于理解了一个父母对孩子最深切的爱。
不是奢求你大富大贵,只要你平安健康就是他们最大的满足。
村里人也跟着离开前往阮家去帮忙了,人没了,身后事却是必须要办的,不能让孩子在地下孤零零的,原地就只剩下许云锦一行人。
不一会儿,一个年约五十来岁的老头也匆忙到了地里,此人正是桑树村的金村长。
金应霖赶
紧跑到自家爷爷身边将刚刚所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他听。
金村长也面露悲痛,隔了好一会儿才上前对许云锦几人面前说道:
「几位公子姑娘,小老儿是桑树村的村长,多谢你们几位远道而来告诉我们这个消息。
阮家现在正是悲痛的时候,暂时无暇顾及几位,还请各位贵人挪步寒舍稍作歇息。」
金村长这几年来已经接待了好多次来报丧的官员了,这一批却是最让人深刻的。
「多谢。」
许云锦没说话,她想离开这个让人伤心的地方,但又觉得不应该就这样离开。
韩韶执和裴冉最是了解她,对视一眼后对着金村长说道。
随后几人便徒步回了村里,罗菘蓝和齐樱两人眼眶红红的,看着许云锦的眼里都带着担忧。
这人伤心若是哭出来还好,若是憋在心里,想阮老太那种,更让人心疼,而许云锦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感受到众人关切的目光,许云锦扯了一抹勉强的笑容,丑不拉几的,实在让人没法不担忧。
曾奕谦也是第一见这样的许云锦,看向他的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