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相爷就那么肯定我会背叛圣上?」
江白玉不知道对方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这话的,简直不知所谓。
「相爷让我问问大人,还记得三岁前的事吗?不想知道您为什么成为孤儿的吗?不想知道您原本姓什么、还有什么亲人吗?」
黑衣男子四连问,江白玉面上没什么神色,藏在衣袖下的拇指和食指忍不住搓了搓,这是他想事情时一贯的动作。
「三岁前的事谁还记得,我只知道六岁时师傅在江边捡到我,所以我姓江,白玉是代表了师傅对我最高的期望。」
江白玉将赵太师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如数告知面前的黑衣男子。
「哈哈哈,江大人,您还不知道吧,其实二十多年来您一直在认贼做父。
若是陆家上下十几口地下有灵,知道您现在还敬重着灭族仇人,怕是灵魂会得不到安息吧。」
男子眼里闪过一抹假惺惺的同情,江白玉闻言双拳捏紧,眼中闪过一抹震惊,随后一脸嘲讽地看向对方。
「呵,师傅对我的养育之恩,这么多年我一直看在眼里,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别妄想挑拨我们父子之间的情谊。」
男子看到江白玉的纠结,也知道他现在还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但他会白来一趟吗?
不会。
「江大人,我们相爷也是偶然得知您的身世,令尊原本是淮南河道总督陆隆,您是陆总督最小的孩子,令尊年轻有为,三十五岁便已经是地方二品大员,是个难得的好官。
二十年前天降大雨淮南一带突发洪灾、河堤垮了一半,百姓家园被冲毁、流离失所。
您的父亲原本一心救灾,誓与百姓共进退,却被人设计陷害贪污修建河堤的款项。
定罪的正是先帝和赵太师,先帝下了密令诛杀陆总督一门十七口,一把火将陆家烧了个精光,可怜陆总督为先帝鞠躬尽瘁、征战沙场几十载,最后连个尸都没有。
之后赵太师还狠心地将年仅三岁的您丢到道观,六岁时又恰巧在江边捡到您带回家,其心狠毒啊……」
男子没再说,看着江白玉越来越惨白的脸,藏在面巾下的嘴角勾出一抹笑容。
陆家贪污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就算是伪造的又如何,可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至今没人找到真正的证据。
当年何、赵二人博弈,最后却是陆家人当了炮灰,淮南河道总督之位落入何相手中。
直到现在,淮南一带听到陆隆的名字都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江白玉的身世还是何家费劲千辛万苦才查出来的,他们就赌,赌齐仁和赵太师
没有告诉江白玉他的身世。
「不可能,不可能的,师傅说我出生便身体不好,从小就被父母遗弃,我亲眼去看过我的亲身父母,他们虽过得不好但还好好活着。」
江白玉不敢接受这个现实,他敬重无比如父亲一般的师傅,竟是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凶手。
「哎,江大人,小人知道您不能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这是您父亲的画像,与您有八分相似。
陆总督与我家相爷原是至交好友,当年对陆家贪污一事也曾在其中斡旋,若早知您幼时受了那么多苦,相爷一定早早将您带回家好生养大,也算是了与陆总督的兄弟情谊。」
江白玉颤抖着手接过画像,画上的男子与他有六分像,只是陆隆的眉眼坚毅,一看便知是武将出生。
他的眉眼却更加柔和,更像是满腹经纶的读书人,如果不是很熟的人还真看不出来。
「江大人,我们相爷别无所求,只是不忍您这么多年来被蒙在鼓里,陆家冤啊。
若是您不相信可自己去查,当年陆家贪污一事存在了诸多疑点,这是相爷调查出来的,你按照这上面写的去查,就会知道赵太师的真面目。」
男子将怀中的一本小册子递给江白玉,他颤抖着手接过,一页一页仔仔细细的查看,眼中满满地不可置信。
「哎,江大人节哀。」
男子一边可惜地叹气,一边观察着江白玉的神情,见他两眼通红,竟是流出两行血泪来。
他心下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这是痛到极致了的反应吧。
痛就好,越痛就会越恨,越恨报复才会来得越猛烈!
书房内安静了良久,那气氛着实压抑,男子都觉得有些不适。
「还请告诉相爷,若这一切是真的,白玉愿为其效劳,只愿相爷成大事那日为我陆家洗清冤屈。」
江白玉深深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清明,声音哑涩的对男子说道。
「江大人放心,相爷以项上人头保证,定还您陆家清白。」
男子连连保证道,随后便离开了书房,转到了房顶注视着江白玉的一举一动。
只见平日里清风朗月的县令大人此刻正伏在书案上痛哭,那哭声让人听了都忍不住共情。
看到让自己满意的一幕,男子才飞身从房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