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胡乱地开着枪,一边已泣不成声,直到他的耳鸣渐渐消失后,警车的警铃声才飘进他的耳膜,姜玉愣怔着,不知是幻觉还是现实。
他恍惚间感觉自己被一具温暖的身体搂在了怀里,对方的身体轻颤着,带着他僵着的身体也抖起来。
突然间周围好像多了好多人,非常吵,姜玉有些听不清。刚才抱着他的人站起了身似乎大声喊着谁,姜玉轻轻抬起脸,那人穿着一条黑缎裙,只不过小腿部分似乎被生生撕掉了,裙裾呈不规则的齿形。
姜玉跪坐在地上哽咽着环抱住了那双小腿,他把脸轻轻贴在裙子柔软的面料上渐渐哭出了声:“我好害怕…徐庆里…我好害怕…”
“不怕不怕…”徐庆里也跪坐在了地上,眼圈泛红地抱住姜玉的头,“乖,你很棒,你很勇敢,你…你先别动,我陪你上救护车,好不好?”
她的面孔也是虚的,但姜玉知道,那是徐庆里。他点了点头,他能看见自己的眼眶正不断涌出眼泪,但他的脸竟然什么都感觉不到。
被两个人一同抬起时姜玉才看见,自己的肩膀下方有着一大圈涌着血沫的红迹,他木然地又看见了自己的左臂,那处被女人咬过的地方皮肉翻飞,血还在滴落着,在他经过的空地上留下一串血痕。
躺进救护车后姜玉偏着头看向车门外,直到徐庆里的脸从清晰到模糊,他才缓缓合上眼,但意识似乎还存留着,恍惚间有两滴滚烫的液体砸落在他的太阳穴,那一刻大脑的神经中枢才恢复运行,随后席卷而来的无边无尽的痛感如巨浪般把他卷向黑暗的海底。
醒来后姜玉的大脑一直处于空白状态,他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病房,身上大大小小的痛复活过来,烟花般一一炸开。
近来换药的护士见他睁开了眼惊喜道:“你醒啦!你都昏迷一整天了!”
姜玉费力地张口,嗓音沙哑:“今天几号了?”
“4号,青年节哦,小青年。”护士笑容友善,“幸好你是个小青年,恢复能力惊人。”
护士的吴侬软语听得姜玉恍恍惚惚,他问:“这是哪儿?”
“f大附属华山医院。”护士贴心地给姜玉摇起床。
姜玉茫然地听着护士又说着什么,随着关门声,病房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静寂。
又过了一会儿,护士带着一名医生来查看姜玉恢复情况。两人刚一进来,姜玉就急急地问道:“谁把我送过来的?”
医生愣了下,随后他为难地说:“抱歉,昨天我在做手术,不太了解,我帮你问问赵医生吧。”
护士急匆匆地出去了,姜玉木讷地一句句回着医生不痛不痒的问题,目光一直盯着门口。
过了一会儿,护士直接领进来一个穿着白t的男人走进了病房。
“你好,我叫李维洋。”男人想跟他握手的动作看见他左臂上的纱布后停在半空,“我和庆里是朋友,她特意叮嘱我来照顾好你的。”
“她呢?”姜玉急切地问。
“香港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闹出了个大乌龙。”李维洋说,“东区派去的警察队长到现场后死活不信庆里是警察,硬是把人扣回他们警察局了。总局那边儿好像又出了事,今天才把人要出来。刚刚庆里还给我打了电话问你的情况,还说她下午就能到上海。”
姜玉回想着那天梦境般的模糊情景,怀疑起自己记忆的真实性。
但是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记忆产生了错乱,徐庆里下午会来是真的。
那荒诞离奇的两天像被迅速抽出的胶卷在他脑海里回溯,真实却虚幻,唯有痛感提醒着姜玉,一切都真的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