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要去凑热闹,其实无论萧载阳还是何芊蔚,都对接下来要何去何从没有半点计划。
人潮往哪边涌去,他们也往哪边走,不慌不忙地漫步在扬州城的街道上,一点看不出其实啥也不知道的窘迫。
“不是说要来逛街看表演么,”何芊蔚嚼着最后一颗冰糖葫芦,含糊不清道,“为什么我们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散步?”
“怎么说也算是在逛街吧。”萧载阳说,“至于表演,只要跟着人群走,总能看见的。”
横竖这次本来就是一时兴起才出来玩的,稍稍浪费些时间又算不得什么,萧载阳并不急于一时,好好享受可以什么也不想的悠闲时光也挺不错的。
多难得的机会。
而就在这样随波逐流的漫步中,两人最终还是在人潮的指引下遇到了一处戏台。
民间的杂技团各有各的拿手好活,诸如喷火、胸口碎大石之类的精彩轮番登场,四周围了一圈的百姓,欢呼吆喝着,掌声不绝。
一个半大的少年肩上搭了白巾,手中端着一个浅底、肚圆的瓦罐,在戏台下来回绕圈,口中喊着“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的话。
等他路过附近,刻意放慢脚步,将瓦罐从人群眼前晃过去的时候,何芊蔚随手往萧载阳腰上一摸,也不看顺下来的究竟是什么,大方地丢进了那瓦罐中。
好巧不巧,她拽下来的是萧载阳出门前临时挑出来的鹦鹉竹节佩,材质选用上等的白玉,匠人细心用了镂雕的工艺,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那少年当时就楞在原地,看清楚何芊蔚丢了个什么东西进去的百姓也纷纷议论起来。
有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子,伸出爬满皱纹的手点了点玉佩,语重心长地劝着何芊蔚:“小姑娘,你夫君这玉佩价值不菲,哪儿能就这样给出去?”
少年有自己的私心,踌躇着没说话,但看表情,显然也是一样的想法。
扬州城在启国称得上富庶,就算是平头百姓中也有人攒上一段时间的钱,买了玉佩随身携带,希冀着玉养人的口口相传能发挥效用。
但哪怕同为玉佩,其中也能分出三六九等来
这鹦鹉竹节佩虽然并非出自宫廷,但也是购自京城有名的铺子,选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尽管这些百姓认不出来,却也能意识到其价格非凡。
听见那声夫君,何芊蔚愣了愣,这一走神就没来得及回话,反倒是萧载阳先反应过来,又往那瓦罐中放了一粒碎银,笑道:“不要紧,多谢婆婆关心。”
慢了半拍的何芊蔚跟着点点头。
萧载阳是什么身份啊,不过一枚鹦鹉竹节佩,他还真不放在眼里,毕竟手里头比这还贵重的不知道有多少。
至于什么财不露白之类的道理,有隐在人群中的暗卫在,何芊蔚真不担心能因为自己此举带来多大的麻烦。
若真有人不开眼来打劫,恐怕反而是对方会惹上事儿……
杂技团的少年适当开口,一连串的吉祥话不带喘气地往外蹦,直说得实在想不到词了,这才喜气洋洋地转身回后台去。
有这一枚玉佩在,能胜过不知道多少次演出,他才不犯傻,继续在外头晃悠。
何芊蔚听得精神气爽,带着笑瞧了一眼萧载阳,又认真去看表演了。
经萧载阳这么一打岔,她倒是把那句夫君忘了个干干净净,只剩太子殿下敛眉沉思着,脑海中不断倒放方才那老妪的话,心弦轻轻一颤。
……夫君么。
莫名挺顺耳的。
将来那个占据这身份的人倒是让人不爽起来。
他弯唇一笑,也跟着把注意力放到了戏台上。
四周的百姓都默默挤了挤,愣是在人挤人的情况下给他两腾出了小半块空地来。
惹不起啊惹不起。
而就在这时候,戏台上却忽然喧嚣起来,原本正在进行的表演寥寥收场,艺人也退到了后台,紧跟着走上来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冲台下一抱拳,爽朗道:“各位父老乡亲们,灯会上的演出看得尽兴吗?”
“要我说,看得是过瘾了,但总觉得还差些什么!”
“就是,难不成还藏着什么拿手好戏?”
围观的群众纷纷回应起来,一时间四处皆是人声,嘈杂一片。
何芊蔚没出声,但她却隐约觉得台上这人突然出现,没准是因为刚才那枚鹦鹉竹节佩。
果不其然,中年汉子听了几句捧场,毫无预兆地冲何芊蔚的方向又鞠一躬,这才畅快地笑起来,
“按理来说,灯王还没出来,我也该让伙计们把才艺留着,到最后再惊艳一把,但今日侥幸得遇贵人,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