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属下前去开路，你稍后再来……”
记忆中的片段如同碎裂，将所有关于他的画面摘了出来，走马观花般在重玄的脑海中闪过。
他从没有将司予当作是自己的一条狗，或者说，他对他那样，只是因为他没有过朋友，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待朋友才是正确的。
但司予，对于重玄来说，是唯一的朋友。
所以，他无条件地相信他，甚至就算他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他依然能够原谅。
他这个人自小就固执得可怕，认定的事情绝不后悔，这次背叛他，他以为，他是想开了，终于愿意为自己活一次了，没想到，他居然选择用这种方式，为自己的背叛赎罪。
这不是重玄想要的。
可他就这样倒在自己面前，他的眼角一滴清泪滑落。
身后，盛全为眼前的场景震撼了一瞬，却又松了口气，好在他不是来劫法场的，要不然，凭他与文半梦的交情，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
他重新正了正神色，“既然已经没事了，就继续行刑吧。”
重玄的头被重新按回虎头铡上，这次，他的脸上彻底没了笑容，眼神空洞，盯着某处角落，就像是在凝望一位故人。
文半梦放下了帘子，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做居然会害了司予，她怎么会忘了，司予那人，性格固执得可怕，轻易不会妥协。
原来他不是放下了，只是早就想好了自己的后路。
她离开重门城，什么也没带，心事却揣了一兜子。
司予的死，忽然让她明白，有的时候近在咫尺的人，原来也会离开得那么快。
明明今天上午，他还将令牌交给自己，神色无虞地和自己说着话，可中午，他就成了台上的一具尸体。
也许他早上来找自己说得那几句话，就已经是在为自己留下遗言，只是她太傻，没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不过，他也算是在人生的最后，为自己活了一次吧。
……
文半梦在重门城就已经耽误了半个月，距离纪实甫给的时候只剩下一个月多，依据纪实甫的意思，她必须在期限之内，将萧平的头颅送到流云。
可眼下，她甚至连萧平都没摸着。
穿越过一片荒地，文半梦历经三个日夜，才终于抵达了风起城。
风起城与荒芜的重门城不同，这里因为靠近潼国和越国，三国文化交汇于此，风土民情与魈国相差甚远。
文半梦刚走到城门口，就看到了不少身着异服之人，走在风格各异的风起城中，居然一点也不违和。
相反，倒是她这个穿得规规矩矩的打扮，走在他们之中，有些异国之色。
萧海琅听说她今日回到，一早就带着人出到城门口接她，她还没进城，他就领人出了城外。
“欢迎回来。”
他见到文半梦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文半梦从马车上下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后的那群士兵，这几日在风起城的伙食显然不错，她带的那一千名文家军，明显壮了许多。
而这群人中，文半梦还看见了自己比较面生的几张面孔，应该是风起城的人。
其中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留着八字胡，文半梦看他十分眼熟，她微微眯起眼睛，想仔细看，哪料对方已经一掌拍在了她的肩上。
“哎哟，这就是梦丫头吧，都长这么大了，小的时候你爷爷带你来见我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女娃娃呢！”
他一开嗓子，文半梦立即就认出了他是谁。
“萧伯伯？”她也十分惊喜地抓住他的手，“真的是你？”
幼时的记忆再过一世的文半梦已经记不清了，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萧平，可对方那熟悉的口音，将她一秒带回了小时候，萧平和爷爷喝酒谈笑的场景。
那会儿，她还是个小孩，每日就跟在他们这些大人身后，学着他们的样子，对府中的士兵指手画脚，逗得他们哈哈大笑。
没想到一眨眼，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