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回答。接着犹豫了半响后,开口说:“其中还有些关于您的秘密,我也知道了。”
“关于我的什么秘密啊?”爷爷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
“您曾是一名杀手对吗?杀手组织血色黄昏里的杀手。”他终于提到了它。
“是的,我是一名杀手。”爷爷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是很直接地承认了。
他这次仔细地注意到了韩山的回答。爷爷一直没有抛弃自己的身份,无论是罪恶还是荣誉,他都在承担着它的重量。一个月前,这是个多么让他愤怒的词语,此刻却也点不燃他胸膛里的正义了。韩柠不知所措地挠了挠手臂,上面有几个鲜红的大疙瘩。该死的蚊子,操!
“那您清楚我现在工作的特别行动局的职责吗?”他下意识地问道。这或许是被驱动下的油然而生的一次冲动。
“我知道。我很高兴我的污点并没有影响到你。”
一句刺耳的陈述!韩柠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又挠了挠脚脖上被蚊子咬起来的圪塔,还使劲儿地不明所以地拍了拍小腿,像是要一巴掌拍死几只蚊子似的。
“你是有理由恨我的。”爷爷接着说。“我担心因为我会影响到你今后的前途。”
“你是我的爷爷……”情感占据上风的一次。
“是吧……”这句话太轻微,连蚊子的嗡叫都比它要响亮。
“这件事,我父母知道吗?”那条狗突然闭起一张乌青色的嘴,警觉地盯着前方某处。
“他们知道。”老头左手扶住烟杆,右手慢悠悠地摇晃着蒲扇。烟头上的亮点随着摇扇的频率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蒲扇下的微风送来了淡淡的叶子烟味儿。“所以,他们为了不让您影响到我,把您赶出了家是不是?”他想起母亲曾有段时间与爸爸闹过几次很大的矛盾,他无意间听到了一些流言碎语。那时他才在读初中,还是个正苦恼学习的青春痘少年。
“是我自愿的。我不喜欢待在城里,每天去公园散步闲得慌,还得遵守那么多的规矩。我喜欢住在乡下,种种菜。咳嗽一声也更自由。”
您在撒谎,绝对在撒谎。韩柠很明白这一点,他当初明明很喜欢去公园里的。哪有人愿意孤单地生活,除非迫不得已。
母亲强势的性格以及有些根深蒂固的观念可能是其中的主要原因。妈妈爱他,会不惜一切地保护他。但家里却趴卧着一头凶残的老虎,即使这头老虎不会伤害自己的家人,可指不定哪一天会引来他的仇人。她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妇女,一个不留余力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我能怎么样地保持着公正的姿态来评判一次家庭的纷争呢?公正只是用来衡量一定的是非过错的标准。正如世界上没有绝对静止的物体,也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和正义。
公狗突然向前冲出一段距离,龇牙咧嘴猛烈地吠叫起来。这叫声又引出了村里其他几处的狗叫。
“您为什么不加入特局?”这是一句错误的问话,像是在质问韩山为什么不“改邪归正”呢。从站立的角度引起的错误态度。
“我是个杀手。我杀了太多的人。”爷爷再次表明自己身份的回答,也划开了一道沟壑。
凶猛的狗叫达到顶点。
“你只是不愿意罢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从左前方传来。“你们不喝止住它,那么它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何必和一条狗计较呢。”韩山笑着呵斥几声吠叫的狗。
“狗是不会伤害好人的。”借着屋檐下的灯光,他看到来人手里拿着一把长刀,脸上还戴着一个遮住下半张脸的口罩似的东西。
“你只是不愿意罢了。”他走到离两人十来步远的地方,重复说。“韩山,被杀手界称为‘死神的叹息’,组织元老级别的老牌杀手。”
“你是什么人?”韩柠警觉起来。
“我是组织的‘第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