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苏了了刚到办公室,刘姨就迫不及待的奔到她办公桌前:“我有个老姐妹,有点法律问题想咨询,小解太忙了,我不好意思打搅她,你看你啥时候有空,我把她约来问问你。”
“我明天跟解律师出去开庭,今天到目前为止,解律师就给我几个不着急要的合同让我改,还没有别的安排,您看那位阿姨要是方便的话今天我就有空,或者后天咱们再定时间都可以呀。”看到刘姨这么信任自己,苏了了暗自高兴了一下。
“那我让她下午就过来吧,趁着小解还没给你派急活儿,省的夜长梦多。”
佟阿姨是一个白白净净的老太太,白的虽然有些病态,但是看起来清清爽爽,目测是个利落的老人。她一进事务所就被刘姨迎了上了。苏了了很少看见刘姨对人如此热情,热情的拉着她的手,热情的念叨着好久不见,热情的将她介绍到苏了了面前。苏了了深知刘姨在所里的江湖地位,所以对佟阿姨的这次咨询也是极其上心。在会议室里,佟阿姨握着苏了了的手,开始说出她的故事。
佟阿姨从她37岁那一年开始讲起,那一年她确诊了乳腺癌。她的爱人时年39岁,正值壮年却一夜白头,开始带着她长达五年的的检查,手术,化疗,因为冶疗的及时,经过先生的细心照料,五年后的佟阿姨恢复的不错。两个人携手度过难关,眼瞅着生活开始平稳了,佟阿姨提前从单位退休,先生的工作也很稳定,两人还用积蓄买了一处商铺出租出去,这个家庭几乎已经看不出来遭受过病魔打击的痕迹了。
一晃十六年过去,佟阿姨停药也有9年多的光景,这一年先生五十五岁了,一天早上突然跟佟阿姨讲自己最近总是手脚发麻,想去医院查查是不是颈椎病严重了。谁想到这一查就查了三年,整个诊疗期间张大爷症状不停发展,后来就不能独立行走了。
这期间佟阿姨不离不弃,用单薄的身躯扛起了起丈夫的吃喝拉撒,天气温暖阳光晴好的时候坚持把丈夫带出来感受大自然的生机,让他体会生命的气息,坚持给丈夫通大便,每天都坚持给丈夫擦洗换洗,并且从未放弃就医。最终经过多次转院,多次学科会诊,确诊了先生患的是僵直型帕金森,而且是中晚期。确诊后,佟阿姨又带着先生去了BJ进行手术带上了脑起搏器,此后的生活需要靠药物长期维持。
这些年为了就医,她卖了商铺,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现金积蓄。有人劝她如果负担不起,后续药物大可以换成便宜的,她通过自己看说明,跟大夫核实,和其他帕友交流,得知便宜的替代药物有产生幻觉的副作用,有些帕友因为吃药后产生幻觉而走失、坠楼、溺水…这太可怕了,她不能允许这个与自己甘苦与共的人发生这样的意外啊,这是那个为她一夜白头的人,是那个对她不离不弃的人,是那个陪她幸福陪她忧愁的人啊。她一直坚持给先生吃进口药,为了这个坚持佟阿姨试尽了各种省吃俭用方法,虽然两个人都有了退休金,但是也都在吃药,每个月的医疗压力让她最终还是决定把自住的房子卖了。卖房的钱留一部分租房资金,剩余的钱都用作往后余生里老两口的医疗基金,既能满足两个人的生活需求,也不给孩子添麻烦。
佟阿姨觉得以两个人目前的身体条件,能再活上五年都是赚的,卖房子的钱足够了。但是在租了两年房子之后,儿子突然提出,老两口还是应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理由是现在进口药进了医保,买药压力没有那么大了,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老两口离死亡却越来越近,房东可能会考虑老两口会不会在他的房子里去逝,万一房东想到这儿不想再出租,租其他房怕也是越来越困难,儿子一家四口的住房条件也很有限,先生身体又不好,一大家子人挤在一起住诸多不便。
阿姨觉得似乎也有道理,本来当初卖房子租房子也是考虑到不给孩子压力,万一之后还是要去麻烦孩子,这也不是自己的初衷。看看买房子的钱还剩下八十多万,如果一次性付款只能买到老旧小区的高楼层,老两口住起来上下楼太难,最后在儿子的建议下,佟阿姨同意用儿子的名义贷款购买电梯高层,合同下来之后佟阿姨开始犯了嘀咕。
“这跟开始说的不一样呀,开始儿子和销售都说用他的名字贷款房产证也能写我的名字,结果这一看写的还是儿子的名字。而且我们当时看的是高层,首付六十几万就够了,结果他把卡里的钱都付了首付买了洋房,房子是比高层好,但是没剩下钱”佟阿姨一脸无助的说,“倒不是怕孩子骗我的钱,只是我家先生的脑起搏器还有两年就要到换电池的日子,如果我们有幸活到那天,那个电池要十八万,我剩的钱是有用的啊。”
“那儿子怎么说?”苏了了问道。
“我还没敢跟儿子质问这个事情。我就想着问问万一我们两个人又多活了两年,换电池的钱我凑不够的话,能不能找儿子要回来?”佟阿姨为难的说。
“阿姨,您真是个宽厚的人。首先,孩子对您和叔叔是有赡养义务的,如果您到时候医疗费用不够,在孩子有能力的情况下,他是有义务资助您一部分的。另外买房子的钱您是怎么给到儿子的?八十万不小的数目我估计应该是转账吧?您转账给他,买房的当时又没有赠予的意思表示,并且您的生活环境这么艰苦也推断不出有赠予的意思,这种情况下,您可以主张钱是借给儿子的,那他是要还的呀。您要是听我的,可以回去跟孩子把这个事情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把您和叔叔今后的医疗事宜跟儿子敲定一下,落到纸面上。我觉得您和叔叔这么重情重义的人,孩子也不会不通情理,您暂时要相信他一定对二老日后的生活都有了计划。”苏了了停了停,又继续道,“假设孩子要是不通情理,您也可以在谈的时候明确的告知他,这个钱不是赠予给他的,是老两口养老的钱,是要还的,明确这一点的时候可以采取录音录像的手段。当然我觉得事情不会是这样发展的。”
听到这里,佟阿姨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小苏,你说的对啊,他从小看着我跟他父亲相互扶持,耳濡目染,应该不会是那样的人,我自己的孩子我应该选择相信他。另外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媳妇跟孩子离婚的话,会不会分走这个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