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屋里又热闹起来,又哀嚎的,又抱怨的,也有求救的,从她们的话里不难看出,林若兰应该是最有才华的那个,不少人围着她求代做。
没有人理会她,好像她们中间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般。
对她们这样幼稚的把戏,她也不以为意,拿起桌上的墨锭准备磨墨,刚上手,还没怎么用力,墨锭竟然在手里断成了三截,一看就是人为的。
“哎呀,乡下人就是蛮力大,墨锭这样坚硬的东西竟然一掰就碎了,以为还是在劈柴呢。”
“你这么说就过分了,生在乡下又不是她的错,第一次用不惯有什么稀奇的,我看不如给她换个烧火棍吧?”
“人家可是先生的高徒,就是用烧火棍写出来的诗,也比你们好多了,一会等着被比下去吧!”
“……”
她恍若未闻,拿起毛笔仔细看了看,果然笔杆上也有细微的被截断的痕迹,将毛笔又放了回去。
“别是这会儿才想起来不会用毛笔吧?”
“如玉,还不赶紧去教教你姐姐,若是让外人知道咱们这书房里还有不会写字的混进来,岂不让人笑话死?”
“还是人家聪明,不写不就不被笑话了。”
她猛然站起来,吓了她们一跳,她旁若无人地走到林若兰跟前,跟她商量,等她用完之后,借笔墨一用。
“你刚来上课,不必强求,我可以去跟先生说,先……”
“不行!”严如玉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既然上了课就要做功课,凭什么偏袒她一个人!”
“就是,我们都得写,凭什么她例外?”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附和,坚持不让林若兰帮她。
她置身事外,想着一会怎么应付过去,忽然一个砚台出现在她的眼前,见她注意到了,对方柔柔地笑了笑:“这是我的砚台,你不嫌弃就拿去用吧,不要让若兰姐姐为难才是。”
她心下疑惑,出于礼貌,还是赶紧站起来,双手去接,“多谢。”
“谢”字还没出口,对方手中的砚台在刚碰触到她的指尖的那一刻,突然脱手掉了下去,她下意识去接,非但没接着,还被砸在书桌上的砚台里迸出来的墨汁溅了一脸一身。整个书房里立即炸开了锅,有些人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还有几个强忍着笑意,佯装好意上来替她收拾,结果原本只是点点滴滴的墨痕,立即变成了一块一块的,其他人笑得更加肆意了,严如玉的声音最为清晰:“这副模样才像个烧火丫头,看着顺眼多了!”
她没动,任由她们摆布,心里盘算着回去要和严夫人要多少损失费。
“你们在干什么?”
窗口的一声怒喝吓了她一跳,成功的让屋里静了下来。
声音听着莫名耳熟,她转眼看去,竟然是二皇子赵洵。
经过众人方才的摆布,她此时头上钗环摇摇欲坠,脸上、身上都是大块的墨迹,衬着白皙无辜的脸,像是刚从灶台底下爬出来的猫似的,饶是正在生气的赵洵见了,也差点笑出声来。
他用折扇遮了脸,清了清嗓子,目光向屋里其他人扫去,“林府上的人就是这么待客的,诗书上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简直有辱斯文!”
林若兰咬了咬唇,想要解释,看了严如意一眼,把话又咽了回去。
“表哥,你不要误会,我们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她连个砚台都拿不稳,原本是想帮她……”在二皇子的逼视之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如玉你也该懂事些了,你不体谅这些年她受得苦也就罢了,但凡想一想她为谁而来,就不该这么任意妄为。”
他的眼神停在严如玉的穿戴上,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更生气了:“你怎么还抢她的衣裳穿?”
“我……”
“这些素净的衣裳需要气质干净的人穿才好看,你穿上太寡淡,还是华丽些的适合你。”
“我……”
严如玉都快被气哭了。
“是我没照顾好如意妹妹,二皇子息怒,我一定会好好赔罪。”
林若兰及时出来救场,二皇子脸色好了些,让林若兰带严如意下去梳洗。
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一时茫然起来,原本她是打算就这样冲到严夫人跟前,卖惨要钱的,让二皇子这么一搅和,她若执意如此回去,反倒变成她得理不饶人了,可是跟着林若兰去梳洗干净后,她还怎么和严夫人卖惨呢?
一想到白忍了一番羞辱不说,眼看要到手的钱还飞了,她极力隐忍着,才不让二皇子看出她眼里的不满。
“赶紧去吧,别害怕,有我在,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二皇子以为她是被吓坏了,温和地安慰道,见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桌上的纸,又恍然道:“是怕先生怪你?无妨,我替你写,回头再讲于你听明白了就算作你的了。”
她立即感觉到四周有许多针一般的目光朝着她刺了过来,生怕他再给他拉仇恨,连忙起身跟着林若兰离开了。
等她梳洗好回去,书桌已经被重新收拾过,镇纸下面压着一张纸,应该是二皇子替她写的作业,这时连林若兰的眼神也不自在了。
更没想到的是,他说话算话,下学之后,他就在外面等着,还真给她又从头讲了一遍,严如玉的脸色沉的都可以拧出水来了,他刚讲完,就被严如玉借口有话说留下了。
她自然是求之不得,出了林府就往醉仙楼赶,吉祥和她约定好了在那里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