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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一区,北纬五十八度,当地时间凌晨五点半。
段宥醒得很早。
他一睁开眼睛,屋子里黑压压的,有些冷清,叫他不适应。
很快他反应过来了冷清的原因——耳边没有让他感到熟悉的呼吸声。
郝檬已经起床了吗?
起初他没有过分在意,因为从前也有郝檬半夜不在床上的时候,她觉很轻,睡不着了就会去走走,要么就在阳台上换气。
他摸索着爬起来,按开窗头灯。本以为会看到满屋子的乱象,因为他记得昨晚他们很疯狂。
尤其是郝檬主动推他的模样,光是想一想,他就要神经亢奋,脸红耳赤。
可实际上,他开灯之后,却发现一片整齐,房间已经是被收拾过的状态,连他的衣服都被叠好了放在床头柜上。
他呆坐在床上,心里觉得这有点反常,但依然没能做出反应。
浴室很安静,没有水流的动静。
然后他又发现,这个旅馆并没有阳台,只有一扇半落地的大玻璃窗,此时窗帘布把它遮挡得严严实实。
“檬?”
他伸手去够昨天的衣服,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不可避免地带了点昨天的味道,虽然嫌弃但别无选择,才套在身上。
“檬檬?”
没有得到回应,他确信郝檬应该是已经出去了。
她这个爱出去的散心的习惯,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而且这家伙坚持不在国外办手机号,说是怕麻烦,他想给她一个他从前用的号,她也说没必要。
看来还是要强硬一点才好,不然她忽然不在,他却联系不上,担心的还是他。
他摇头笑笑,把椅子上挂着的大衣随手往手臂上一挂,准备出门去找人。大衣是替郝檬准备的,和怕冷的郝檬不一样,他体温高,有时候冬天也只穿一件单衣。
旅馆几乎没有人起床,相当安静。前台撑着下巴,在一帧一帧地打瞌睡。
他偏头看了几眼,外面的天空还黑着,正常人应该不会选这个时间去散步。
不安感稍微浮了起来,他转身跑回房间,注意看屋子里其他的物件——
果然,郝檬之前带来的那个大背包不见了。
这一刹那,他的心脏仿佛失重,脱离了正常的控制。
不,不会的。
他努力挥散那个可能性,抬手擦去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他再次调头去前台,唤醒正在半闭着眼抚摸键盘的工作人员。
那姑娘看见段宥的脸,心跳加速,瞌睡立刻就去了一大半,一秒钟换上甜美的职业微笑“有什么可以效劳?”
段宥问“你几点开始值班?”
姑娘的脸上带了几分激动“晚上十一点,六点我就可以下班了。”
段宥没注意到她在想什么,急着追问
“那你有没有看见一个亚洲女人离开?”
“没……至少在我值班的时候没有人离开。”
“你真的看见了吗?我刚刚看到你在睡觉,我可以通知你的雇主让他扣你工资。”
好了,这下姑娘确定了这个男生不是来约自己的,又委屈又愤怒起来“我确实没有看到,有人经过我还是会发现的,你刚才也经过这里,不是吗?”
段宥的心越来越沉,英俊的脸庞上覆盖了一层阴翳。
如果前台真的没有见到人,那郝檬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晚上十一点之前?她在他熟睡的时候就离开了?在整理好房间之后?在他们刚刚有过身体交流之后?
他不敢置信,不想面对,他不愿意考虑那个可能性。
再次回到房间,段宥打开浴室门,打开窗帘,挪开沙发,甚至把衣柜也翻找了一番。
他分明知道,郝檬又不是一片纸,难道还能藏在缝里吗?
但他不甘心,早饭也顾不上吃,打车回斯塔万格。他们在那里还订了一个房间。
郝檬只带了一个包过来,能装的东西有限,她买的那些东西还在酒店里。以她的个性,也许会回去把那些带走。
然而等他到达时,这个屋子里也已经空空荡荡。除了郝檬用剩的那些化妆品,护肤品,毛巾,拖鞋,别的什么都没剩下。
段宥这下真是如同一个残破的风箱——胸腔剧烈起伏,里头呼呼漏风,冷得厉害。
枯坐了几分钟,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找来了值班经理。
经理给的答复是,杰西卡小姐想以自己的名义向当地的妇女协会捐赠一些衣服,让他代为转赠。
“杰西卡?”
段宥笑了一声。
比起愤怒,他更觉得荒唐。
从前有个女生对他说“我真的不懂你,你的喜欢是那么廉价的东西吗?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那我还喜欢你,我该怎么办?我应该低三下四挽留你吗?”
那时他不明白。他以为感情是好聚好散,一方说了终止,那另一方就应该学会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