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正午开饭时间,淳悦主仆自然又留在坊里用餐了,叶婉儿早已自觉地给加了两个菜,自从土冰箱做好以后,坊里不仅咸货干菜充足,就是鲜肉之类的也有不少备货。
受了好一顿嘲笑的计老板能有什么办法,一个两个都有“黑//恶”势力撑腰,她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反而要把拎回来的水果献上,再请两位贵客上坐,请留下来用个膳吧。
小院子里工匠们的饭菜让小田和一个力气大的工匠赶着牛车往那边送。
临吃饭还发生一个小插曲,牛小角不见了,问了所有的人,才有人说似乎看到她抱着自己造的两个风扇转轴往城外去了。
“她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计娴儿气咻咻地道。
计安平反倒淡定了,知道人安全,她也就不管了。
这一年多,牛小角把计工头都给驯化了,计工头对她服得彻彻底底,毕竟是为了一块画有水车简图的木板,就能逼着大老板四下寻找,以至大老板看到她就躲着走的人物。
她去城外,就像回了老家一样,出了西角门没多远就是自家坊里建的桥,再不远就是她亲大姐在伐木点带的队伍,还大都是老乡,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计安平原以为计悦这个公子爷过来有什么大事,比如送点消息,带点大单子什么的,哪知吃过饭,漱了口,饮子店送来的冷饮子都喝完了,几个少年还在一块唧唧歪歪地闲聊。
看样子就是出来闲逛的,那她也就不陪着了,跟两个贵客打了个招呼,计安平就往小院子去了,她得把小田换回来,让赵秀心一个人跟十几个工匠呆在小院,老头子心态又得不好了,她有点不放心。
计娴儿说自己有点犯困也跟着大姐出来了,计安平只得背着困得直打瞌睡的小弟,打着小黄伞往小院走。
到小院子后,计娴儿又清醒了过来,在头上扎了副头巾,在泥沙堆里搅和去了。
计安平跟小田换了班,让对方赶紧回坊里,现在那边主要主事的就剩了两个男孩子,那些木匠都是善于敲敲打打,却不善于与人打交道的主。
计娴儿在泥沙堆里铲了几铲子就不干了,又嚷嚷着要回去。
赵秀心让他坐到房间里一起绣点东西,他嚷嚷着账簿还没有画完,就撑着花伞跟在小田后面跑了出去。
林芬芳和计倩儿正带着新认识的朋友计悦儿一起在商量“杨记”椒笋行的事。
桌子上摊着那张被问题填得密密麻麻的纸张。
“……人手,我们坊里人多得很,她偏偏看不到。时间,我都跟杨夫郞说得差不多了,夜间做工人家也是愿意的。我们坊里现在的水泥库存也是尽够的,而且离得近还不用一次性运几车过去。她问了我一堆问题,我看她就是故意找我麻烦的。”林芬芳把稿纸拿出来给大家看,半是抱怨半是炫耀地道。
抱怨的当然是计安平提了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炫耀却是有种让新朋友瞧瞧“看,我在认真做事,正在搞一个大单。”的心态。
计倩儿伸头看了几眼,马上又缩了回去,上午林芬芳合计这个事情的时候,就跟他商量过了,他觉得没问题,没想到大姐一下子又找出这么多问题,也难怪林芬芳觉得她故意找碴。
一个觉得已是思虑周全,一个认为还有八百个窟窿,作为林芬芳的好友,计安平的弟弟,计倩儿觉得自己还是不多嘴的好,真要表态,那也是——“芬芳说得对。”“大姐肯定是最近忙晕头了。”“她这是迂//腐专//制。”
淳悦把纸上密密麻麻、见缝插针的一堆字看完,却有不同的意见,“……按你的想法做‘杨记’的单子当然不成问题,可是做了之后就会出现一系列的连带问题。”
“计安平这人虽然有点好为人师、见钱眼开,但是还是有点小材的。”
“人手你是打算用坊里木匠加老手工匠,肯定没问题,但是围绕着的问题就是‘杨记’要不要新手,原主顾放不放老手,这些人晚上工作,能愿意吗?工钱跟白天一样的算吗?夜里工作工程有保证吗?……”
淳悦没在“安居坊”做过事,但是随口就能说出一堆问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