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彬兴致淡了下去,将玉收好,“生老病死,躲不掉的。”
第二天一早,陈蕙兰接到了高芝华的电话。
老宅那边安的也是座机,陈蕙兰过年期间休息,饭馆不营业,所以高芝华打了他们家里的电话。
“莹莹的水痘好了没?”
柳莹踮着脚丫,试图挨近电话,“好啦,外婆,我好啦~”
陈蕙兰笑着摸了摸莹莹的脑瓜,“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身上还有疤,继续擦药膏就行。”
“那就好,”高芝华说,“你们过年啥时候回老家?有媒婆要给建军说亲。”
陈蕙兰当即一愣,关于陈建军上辈子颓废度日的记忆悉数涌现。
她记得,好像就是老家有人要给陈建军说媒,所以陈建军傻乎乎当了人家的上门女婿。
当不当上门女婿都是他的意愿和自由,旁人干涉不了。
但是,他上门那家的丈母娘,实在太凶了。
上辈子的陈建军只上到初中毕业,后续时间全在鬼混,二十来岁时回元县相亲。
上门那家姓马。
马大娘在自家女儿马三妹和陈建军结婚之后,各种挑拨离间,愣是把陈建军说的一无是处。
可偏偏陈建军打结了婚后,在元县钢铁厂努力上班,下班回家还帮家里锄地种田,又是养猪又是养鸭,烟戒了酒也不喝了,不论哪方面,他都很认真的对待。
但这个马大娘眼高手低,非得轻视上门女婿,天天不是咒骂就是恶意揣测。
马三妹也是个没主见的,她妈说啥是啥,生了个女儿后被她妈逼迫着和陈建军离婚。
陈建军甚至被马大娘当着街坊邻居的面扫地出门。当年老宅被陈绍清卖了,他无家可归,风餐露宿了一整夜,才徒步走到三姨家得以饱腹。
马三妹起先是不肯的,结婚前她还得下地干活,结婚后就没吃过苦头,这么任劳任怨的丈夫,她还是喜欢的。
看着陈建军被赶走,她纠结了好几天,下定决心后抱着孩子连夜坐火车来到小麦谷,请求婆婆高芝华帮忙。
陈蕙兰那时候从彩霞镇赶回去,安慰了马三妹好久,又联系老家的亲戚,才找到陈建军的人,叫他赶紧回小麦谷。
唉,可惜陈建军没赶上。
马大娘抢先一步赶到小麦谷,跟高芝华口舌大战三小时,几家几户帮着说理,都没能敌过马大娘的顽固和泼辣。
小女娃最终被马大娘抢走了。
马三妹想念孩子,不得不回家。
然后……就这样了。
陈建军感觉脸面丢光不肯回老家办理离婚;马三妹听从母亲的安排,又嫁给一个外省男人,抱着孩子远走他乡。
备受挫折的陈建军浑浑噩噩,去找外甥杨冬干工七八年,又因为婚姻不顺造成的性格敏感多疑,和杨冬闹了矛盾。
只能回到云市,当了大半辈子的保安。
四十好几了,他也没再找伴,又是个月光族,天天把酒当饭吃,走到哪都是一股酒味,养老保险还得用陈兴国的退休工资交。
有个女儿却不知道身处何方,更不清楚女儿长成了什么模样。
陈建军的后半辈子,活在了酒坛子里。
陈蕙兰越想越心酸,当即决定,“我们今天就回去。”
刻不容缓!
绝对不能再让陈建军被棒打鸳鸯!
陈蕙兰说走就走,柳文彬想买个诺基亚的念头都被临时打消了。
老宅有了高芝华的打理,院子再不是杂草丛生,种上些小菜,红红绿绿的,倒有了点烟火气息。
听说陈建军提前一天就到了,媒人大概两天后会带着姑娘过来坐。
陈蕙兰一家天黑了才赶过来。
今晚由陈建军掌勺。
等陈蕙兰他们到家时,院子里已经放好了桌椅,菜陆续上桌。
柳莹一回来,俨然成了小团宠,被外婆举高高,被外公夸漂亮,还有小舅舅给她买的一整套芭比娃娃,但她肚子饿的呱呱叫,一心扑在了吃上。
柳莹相中了小舅舅做的凉鸡,柳文彬又怕鸡块太大,洗手之后撕成鸡丝才让她吃。
陈蕙兰尝了下陈建军的手艺,凉鸡肉质鲜嫩,夹一块沾蘸水后,鸡肉被料汁上的麻辣酸甜包裹,入口后清爽无比。
凉鸡是元县的特色菜,几乎家家过年过节都要做。顾名思义,凉鸡即煮熟后的鸡切块,放凉后蘸料汁吃。
陈建军调的蘸水更注重酸甜,少了些麻辣,证明他更会考虑别人的口味,而不是一味只以自己的喜好麻辣为主。
饭后,一家子坐在酸角树下闲聊。
高芝华特地为柳莹铺上了凉席,这样小柳莹就能光着脚丫坐在凉席上玩芭比娃娃了。
一大套全新的芭比娃娃,包装盒比柳莹还高,里面有两个娃娃,好多好多套衣服。
柳莹要帮娃娃梳头,戴发卡,换上公主裙,还要穿上高筒马靴,天哪,她好忙。
嗑还没唠上两句,陈蕙兰就听见门口传来媒人的声音。
“老高!是我呀!人家姑娘提前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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