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一个闪身夺过荷包,将里面的碎银和铜板都“哗啦啦”倾倒在地上,荷包被整个翻了过来,露出了银灰色里衬和绣面娟丽的一个“兮”字。
“原来这家店的老板娘是个贼啊!太不要脸了吧!”
“可不是!自己开个店竟然偷客人的东西,都像她这么做生意,谁还敢出门买东西啊!”
“难怪吃得肥头大耳,偷来的钱都变成她的肥膘了吧!”
“该送去见官!剁了她的第三只手才是!”
来自人群中的指指点点和唾骂声差点将老板娘的脊背戳弯,铁证当前,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肥厚的双唇抖了又抖,终于憋出一声道歉:
“姑娘,我当真不是贪你的钱,实在是瞧着这刺绣别致才动了贪念的,对不起!我赔你银两,我,我给你磕头,求求你不要送我去见官啊……”
她说着竟真的跪了下来,噗通噗通在地上磕起了头,光洁油亮的额头瞬间便破了。
檀小兮本意也只是要替原主寻回这只荷包,见今日将这曾经羞辱了原主的主仆二人都小惩大诫了一番,便正色训斥道:
“今后别做偷鸡摸狗的傻事了,顾客便是你的菩萨,好好经营你的衣裳生意才是正道!若是今后再叫我听见你做这些腌臜事,我定不轻饶你!”
老板娘捣蒜般点着头,忽然脚边落下来几两碎银,檀小兮清脆如落珠的声音远远传来:
“衣裳不会白要你的,便宜莫贪,且行正道!”
日头斜斜照过来,檀小兮有些睁不开眼,将那枚荷包放进贴身的口袋后,眯眸看着手中那卷清单,用手指一行行清点着还缺些什么,忽然看到自己的食指关节处那个愈发红肿的冻疮,心中生出一股酸楚之意来。
她从原身的记忆力,看到了小小的女孩冬日里也要去河边担水,洗全家的衣裳,穿着破袄冻得瑟瑟发抖。
长年累月如此,故此还不到冬日,双手便要开始发冻疮,生生毁了这双原本白皙修长的手,以至于冬日捡不到草药需要做刺绣补贴家用时,常常因为手指笨拙,被扎出许多血珠来。
注意到她的走神,罗玉辞低低询问:“怎么了?手不舒服吗?”
“玉辞,你赶着牛车往西街走,要快一些,那家老板是个懒惯了的,日不落便要收摊去喝酒,去迟了可就赶不上了!”
罗玉辞也不问她要买什么,立刻驾着牛车出发,行了约两刻钟,果然在西街街尾处的一个角落里,看见了檀小兮要找的那个人。
那是一间小小的瓷器店,店老板三四十岁的样子,长得浓眉大眼,却瞧着十分萎靡,胡子拉杂,也不知多久没收拾过自己了,此刻正带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准备收摊。
原身之前寻了许多家店,来这里买过腌咸菜的陶罐,旁人都卖三文钱一个的陶罐,独他这里两文钱一个,但东西却密实不易碎,质量都是极好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么好的东西,偏要选这么偏僻的角落做生意,但见他在此处倒也苦苦支撑了许多年,倒也不见有“破产”的迹象,原身不是个多事的,便也从来不问。
檀小兮进店挑挑选选,这次却尽选了些小童巴掌大的小瓷罐,高高低低总共十七八个,再去付钱。
店主喊了小女孩过来,叫她拿稻草细细捆了,自己却站在一旁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两人,半晌才幽幽地问:“姑娘从前买的都是腌菜罐,今日买这许多小瓷罐做什么?”
他虽对着檀小兮说话,眼神却若有似无地在罗玉辞的身上扫过,罗玉辞只朝他淡淡颔首,神情淡漠。
“做些女儿家用的东西,还是程叔这里的东西又好又便宜,我今日特地寻来的,幸好你没关门。”
檀小兮笑眯眯答着,从牛车上拿了一个油纸包,刚一打开,里面就扑出来一股焦甜浓香的味道,引得正在扎稻草绳的少年心神全飘向了檀小兮手里的这包糕点,一个没注意,手里正包着的一个小瓷罐就滑溜溜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