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小兮来到柴房里时,丫鬟秋月已经醒了,一身堪比主子的艳丽衣裙浸在血泊里,颇有几分姿色的俏脸苍白若纸,正气若游丝地趴在一张破草席上。
看见檀小兮的一瞬间,秋月死寂的眼神里忽然涌起一阵强烈的求生欲,伸出血淋淋的手掌哑声呼叫:“檀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
檀小兮让人倒了一碗清水过来,融了两粒杀菌消炎的抗生素进去,又往秋月嘴里塞了几颗止血的药丸服下,交给她一瓶替换了包装的药。
这是一瓶可生新肌续断骨的药膏,对这个时代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秘药,但作为一名星际军医,这些都是寻常药品,有了这些药,至少能保住她像正常人一样行走。
秋月心中酸楚,一双手死死地握住药膏瓶子,眼里是不服输的狠意,断断续续道:“檀大夫,我还……能站起来吗?二夫人答应……过我,会将我送给老爷……做第三位妾的!”
檀小兮见她这执迷不悟的样子,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若安分些,好好跟着大夫人,她也不会薄待你,将来嫁个老实人做正妻不好吗,为何要弃明投暗?”
秋月勉力扯出一丝苦笑,幽幽道:“我只是不服,想与那低贱的身份争一争罢了,若能开成一朵花,谁愿生来便低在尘埃里做花泥呢?”
“再美的花,也需得先将根扎进尘埃里,才能开出娇艳来,你丢了根,难道能在空气里开花结果吗?”
檀小兮知她的心病无药可救,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这个满是血腥味的柴房。
看管婆子将门关上的瞬间,挨打都没掉下一滴眼泪的秋月,将檀小兮的这句话在心里反复默念了几遍,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檀小兮在秋月的哭声中渐行渐远,小丫鬟引着她来到了钱氏的寝屋,门被推开,钱氏换了一身衣衫,手里仍捧着一盏参茶,坐在屋子里的小几边。
眼底微红,像是刚刚哭过,脸上的胭脂重新补了色,却仍然掩盖不住她的憔悴之色。
“夫人,将丫鬟都派出去忙其他吧,若儿也出去,我要单独给您切脉。”
柳若儿瞪大了眼睛:“小兮姐姐,为何我也不能在场?我要陪着我娘——”
钱氏板着脸道:“若儿,不得无礼,但凡神医看病,总有一些自己的规矩,你听话照做才是!”
“好吧,那我就在小院子里,娘若有事,叫我一声便是!”柳若儿眨巴着眼睛,走到门口还依依不舍。
檀小兮笑着道:“你放心,我不是毒蛇猛兽,不会吃了你的娘!”
柳若儿这才扑哧一声,娇笑着将门关了个严实。
钱氏敛了敛衣裙,自觉地将袖子撩起来,露出一截皓白的腕子。
檀小兮搭指探脉不多时,心下便已经了然,道:“夫人这漏尿的病症,得有十年以上了吧!”
“你……是若儿告诉你的?”钱氏大惊。
“若儿没有说,我从你的脉象知道的。脉象虚而细滑,崩漏之症加上产后盆底肌肉损伤,导致盆底肌肉对尿道支撑力下降,且夫人讳疾忌医,以致病症愈发严重。”
钱氏被檀小兮一语命中所有,刚刚平复的情绪又变得烦躁哀伤起来:
“檀大夫说得是,这些年我过得实在辛苦,不敢远行,不敢大笑,稍稍动作大一些,下身就淋漓不尽,如同那些七八十岁,卧床不起的老妇一般,可我如今也才三十多岁……咳咳……”
檀小兮轻抚了抚她的背道:“旁人都道你与柳老爷夫妻恩爱,实则是你患有这样的隐疾,影响夫妻房事,故而多年不能再为柳家开枝散叶,是不是?”
“姑娘真是神医,那我这病……还能治好吗?”钱氏满脸希冀之色。
“能治。”檀小兮点头,不等钱氏惊喜的神色浮上来,又道,“只是——”
“只是什么?檀大夫尽管开口!若是银钱问题,随你开口,我柳家有钱!”
“不是钱财的问题,我来之前,若儿已经给了我五十两银子,治疗你这病症足够。”
“如今要紧的病症是漏尿,这病症若交给我来治,与旁的大夫疗法不同,既不是针灸,也不要你喝苦药,需要在夫人的身上动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