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罗玉辞准备打道回府,却看见一行车马浩浩荡荡而来,与驾着马车的叶重山险些撞了个正着,车马嘶鸣间,叶重山连忙急转避道,堪堪躲过了为首骑着战马,身穿重甲的男子。
那男子见到叶重山半个侧影,未及窥得草帽下他的全貌,愣神半晌才对身旁的副将道:“阿辉,你看那人的身形,像不像重山将军?”
阿辉眸中精光闪过,却浮现几分不忍:“父亲,您怕是还没将擦洗干净关边的黄沙,被迷了双眼吧……叶将军战死沙场,那人一身仆役打扮,分明是个赶车的车夫啊!”
男子叹了一口气:“爹老啦……老了就容易想起故人!叶将军……真是可惜了!我们虽然被罚镇守边关三年,可终究还有回京的一日,可叶将军却再也不能回来了……”
“爹,身为武将,马革裹尸才是归处!叶将军虽然回不来了,可我会一辈子敬重他的!他是大梁的英雄!”
父子两人言语间便已带着后面的兵将往前走去,却不知那个在他们口中早已“马革裹尸”的叶将军,却猩红了一双眸子,将铁拳握得“咯咯”发响。
知他心中难过,罗玉辞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叶叔叔堂堂骁骑将军,却要扮做车夫,商人,为我忍辱负重多年,是玉辞对不住你。但我答应你,功成之日,一定让你光明正大地穿上大将军的盔甲,统领三军!”
“少主言重了!我从不觉得委屈!”叶重山方才偶遇挚友故交情绪激动险些失态,此刻很快收了心绪道,“我与他,无论是我做车夫,还是他做将军,都是在行保家卫国之事,只不过道路不同,目的却一致。车夫与将军孰高低?”
一旁叶清风忍不住出口问道:“爹,方才那位将军到底是谁?”
“他便是欧阳华廷。”叶重山道,“三年前他为保景老七得罪摄政王,全族人被发配守护边疆,据说当时儿媳妇难产还死了,父子俩吃了许多苦,如今南蛮战事起,这一家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日月,被无将可用的摄政王调回来,不仅官复原职,还赏赐大宅院,想来是要重新重用了。”
“方才他身边的副将便是他唯一的儿子,欧阳子辉。也是个年少有为的小将军,可惜娘子死于发配的路上后,心灰意冷,至今未曾娶妻。”
叶清风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他方才说什么‘身为武将,马革裹尸才是归处!’,想来全家忠肝义胆保家卫国,可却被栽赃陷害,导致有孕的妻子死在发配路上,经历了这些,他这少年豪气才会化作一腔孤勇,视死如归吧!”
“这欧阳子辉也是我罗家大哥生前的好友,两人常有书信往来,我大哥常说,若他有一副如子辉一般的好身体,一定要做个如他一般的少年将军。可惜……”
罗玉辞说着,想起他故去的大哥罗玉清,心中不免悲伤,加上今日徒劳而返,回到乳母家中,难免意兴阑珊,神情失落。
这团团圆圆,是大哥三年前不知从哪里抱回来的,说是好友遗孀代为照顾。
如今听叶叔叔说起欧阳家事,他十分怀疑这两个孩子便是欧阳家的骨血,如今欧阳父子回京,必然也会想要尽快找回孩子,可若是得知自己将他们的儿子弄丢了,如何对得起他们在边疆所受的这三年黄沙和战争之苦?
晚膳过后,他去看望了景老七,见他脸色恢复了红润,心中才舒服了些。
又与乳母闲聊了一会,听她提起这三年来摄政王四处残害忠良,全禁圣上,不免心情沉重地回房,却被檀小兮一把拉倒桌子旁,一脸神秘兮兮地拿出一幅画道:
“玉辞!我知道金默兰可能的藏身之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