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太太知道儿子季贤心里装着一个姑娘,也知道儿子不想待在农村。但是,她这半辈子实在是太孤独、太寂寞、太痛苦了。
她十七岁嫁到朱家大院,丈夫没和她圆房就回部队了,后来又在城里娶了二太太,还有了孩子。而她却成了公公婆婆娶来为朱家大院撑门面的少奶奶。虽然过着米烂成仓的奢侈生活,但夜夜守空房。
公公朱兴丁和婆婆猫妹也因日子过得太冷清,非常想要抱孙子。虽然已经有了一个孙女和一个孙子,但那是师府大院的人,两位老人见不到也摸不着。
朱茂林要把二老接到师府大院去,他们又不肯去。朱兴丁还特别执着,一天一封信的催朱茂林回来。
也许是朱茂林听多了父母的唠叨;也许是朱茂林确实有事需要回鲤鱼洲。于是,在黄梅香进朱家大院的第八个年头,三十岁的朱茂林回鲤鱼洲押运军粮时,终于与她圆了房,后来才有了贤儿。
再后来就是接贤儿去城里上学,才又让她怀上了女儿淑贤。
朱太太想到这些,就发誓不能再让她的贤儿离开她了。因为贤儿突然回到她的身边,她甚至不应该地对敬贤的死有些庆幸。
现在她就是要找一个拴得住贤儿的儿媳妇,说什么也要把儿子留在身边。
从古龙庵参加庙会后的第三天上午,一夜未曾合眼的朱太太起得很晚。起床的时候,眼圈都成青紫色的了。
她叫吴妈给她打了一盆热水,放在卧室的梳妆台上。然后自己用热毛巾敷眼睛,敷一会又换一次毛巾,接二连三的敷了几次,黑眼圈才淡去了一点。
“太太,李大姐来了。”朱太太敷完眼睛,准备梳头的时候,听到吴妈在楼下叫她。
于是她喜笑颜开的对吴妈说:“哦,你叫李大姐在客厅坐一会,我马上就下楼来了。”
朱太太梳好头,又在脸上施了一层淡淡的脂粉,抹上口红,人就一下子变得精神起来,黑眼圈也不明显了。
她对着镜子给了自己一个满意的微笑以后,便下楼来,还在楼上就笑容可掬的说:“李大姐,您可来了。”
“哈哈哈!太太,瞧您说的,我可是前天下午才来过的,难不成太太天天都想见到我?”李媒婆从沙发上欠起身来说。
“吴妈端几碟果子来,我要陪大姐好好说说话。”朱太太快步下了楼,仍旧保持着灿烂的笑容说:“可不是嘛!大姐您坐。”
吴妈已经在储藏室里了,于是从储藏室里传出了吴妈的声音,“太太,我在装果碟嘞。”
李媒婆喝了一口吴妈给她泡的茶,又从腰间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说:“太太,您别这么客气,我是来给您回信的,待会我就走。”
朱太太拿起李媒婆的一只手放在自己手心里,亲切地说:“今天您别走,在这吃中饭,陪我聊聊天。待会,我叫吴妈多炒几个菜。吃了饭,下午您再陪我出去走走。”
这时,吴妈端来了几碟果子,放在茶几上。
朱太太接着说:“吴妈,今天李大姐在咱家吃中饭,你多炒几个菜,炒好吃点,李大姐还是第一次在咱家吃饭。”
李媒婆忙说:“不要,太太,您这么客气,我怎么好意思呢?我回家吃了饭,下午再来陪您就是,您要到哪里去?”
“大姐,您别见外,在这里也就跟在您家里一样。我这里吃饭的人太少,也想热闹热闹。”朱太太笑着说。
盛情难却之下,李媒婆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安心的坐下来和朱太太合计着少爷的亲事。
李媒婆把秋霞爷爷早上去她家提出的条件,一五一十地讲给朱太太听了。
朱太太觉得王家的条件并不苛刻,因为她的贤儿尚未娶妻,根本不存什么妾不妾的。再说贤儿不但身体健康,而且还是一表人材。难的反倒是自己的儿子,因为她还不知道是否拿捏得住他。
她暗自盘算,一定得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让儿子乖乖的听从她的摆布。
钟声敲响十二点时,季贤肩上背着一把美式步枪,手里拧着一只野兔子,高高兴兴的进了院子。
“哥哥,你去打猎怎么不叫我去?”在桂花树下挖蚯蚓的淑贤,看见哥哥手里提着的野兔子,便高兴地扔掉了手中的两齿耙,快步跑到季贤面前,一把从他手里抢过兔子说:“把兔子给我。”
季贤把兔子给了妹妹,自己就吹着口哨准备把步枪放卧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