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牌坊外,于韵妹便要返回。王耀荣却坚持要把季贤送到鲤鱼渡渡口。于韵妹拦不住他,只得由着他。
“那您要小心一点,早点回来。”于韵妹不无担心地交待老爷子说。
王耀荣和季贤一会爷孙相称,一会称兄道弟,根本就没把于韵妹的话放在心上。他们走两步又停下来,停一会又往前走,停停歇歇的来到鲤鱼渡渡口时,太阳已经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朱太太和季贤都劝王耀荣速速返回王家祠堂,但他就是不依,一直站在渡口,看着季贤他们上船。
季贤搀扶着朱太太和李媒婆上了渡船。摆渡人撑船离岸向江心驶去。季贤站在船头,挥手向码头上的王耀荣告别。
“老哥哥,请回吧!日后,晚生再来拜见老哥哥,还跟老哥哥一起喝个痛快。再见!请回吧!”季贤大声喊道。
渡船慢慢远去,渐渐的消失在晚霞中,江面上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真可谓是:“烟也蒙蒙雾也蒙,一江春水映霞红,别君去兮轻舟远,夕阳此处意正浓。”
王耀荣目送着季贤等人上了岸,才依依不舍的往回走。接近牌坊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身体非常的困乏,脑子里一片空白,就想倒在床上好好的睡上一觉。
他的这个愿望很快就实现了。不一会,他就找到了一张床,而且还是一张宽阔的床,柔软的床,舒服的床。他急忙躺下去,很快就鼾声如雷。
夜幕悄悄降临,龙山岙一带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王家祠堂则是灯火通明,六、七十来口人都聚集在中厅里,准备吃晚饭。但老爷子没有在,没有人敢上桌吃饭。
于韵妹因中午喝了两杯酒,送走朱太太等三人后回到卧室,便在躺椅上睡着了,一直睡到秋波去叫她吃饭才醒来。
秋波说:“娘,我饿了,我要吃饭。”
于韵妹从睡椅上坐起来,揉一揉眼睛,看到窗外的光线十分微弱、室内已经需要点灯才看得清秋波的脸时,她非常惊讶地说:“哎呀,都什么时辰了?”
“娘,我饿了,我想吃饭,可是爷爷还没回来。”秋波扯了扯于韵妹的衣袂说。
“你爷爷还没回来?不好了,我得去把他找回来。”于韵妹像睡椅上装了弹簧似的一下蹦起来。
她要马上找到老爷子,否则,她没法向这一大家子人交差。
可如何去找呢?天已经黑了,自己一双小脚,丈夫是近视眼,秋霞是女孩子,仲恺还小,叫谁去找人合适呢?她略一运神,便想起了老三王思福。
于韵妹从樟木箱里拿出一块发饼给秋波,叫秋波在房间里吃完发饼再去中厅,便急匆匆的去中厅找王思福。
王思福和王思义见老爷子不在,便去厨房里跟老婆闲扯淡。
于韵妹在中厅没见到王思福,就去厨房找。见王思福果真在厨房里,她便把老爷子中午喝醉酒,又坚持要把朱太太、朱公子送到鲤鱼渡渡口的经过跟他说了一遍。
王思福说:“我说爹怎么不在,还以为他到龙现头茶馆喝茶去了嘞。”
他老婆说:“你就别废话了,快去找呀!你难道不知道,找不到老爷子,老五家别想好过。”
“老四,你和三哥一起去,走后门出去。最好别让那些人知道。”老四媳妇朝大厅指了指说。
王思福说:“爹准是在路边上睡着了,说不定正梦见跟八国联军展开肉搏战嘞。”
王思义说:“嘿嘿,准是。”
于韵妹因为着急,蹲在灶前嘤嘤的哭了起来。
“她五婶,你哭什么呢?”王思福这样反问的意思,是要于韵妹别着急。
于韵妹用衣服袖子揩着眼泪说:“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活呀?”
“我这就去,哎呀,你放心就是,没事的。”王思福安慰了余韵妹一句,拉着王思义的手说:“老四,我们走。”
王思福和王思义悄悄的从后门溜出去,借着朦朦胧胧的月色,才走到牌坊外就听见了老爷子的鼾声。
他们俩朝着鼾声找去,在路边的一棵老柳树下,找到了王耀荣,好不容易才把他叫醒。
王思义扶起王耀荣,拍了拍他身上的草屑和尘土说:“爹,咱赶紧回去,老五媳妇还在家哭嘞。”
“别拉拉扯扯的,我死不了,哭什么哭呀?”这时王耀荣的酒已经醒了。他撒手甩开老三和老四,径直往王家祠堂走去。
但见他脚步稳健,行走如飞。不一会儿,老三和老四就落下三四十步远。
王思福和王思义从后门出去,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于韵妹和老三媳妇以及老四媳妇、就听见老爷子在中厅里嚷嚷:“开席,吃饭。”
听到这个声音,于韵妹立马破涕为笑,抬头看见老三老四正好从后门进来,她余悸未消地说:“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回来了就好。”
老爷子是走大厅进来的,而王思福和王思义是走后门进来的,不明就里的人都以为老爷子是在龙现头茶馆喝了茶回来,并没有发现其中的奥秘。
因为肚子确实饿了,大家便各自埋头埋脑的只顾吃饭。
吃过晚饭,老三媳妇和老四媳妇留下来洗碗,其他人各回各屋。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