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田月一大早就去菜园里摘菜。昨天才摘了的丝瓜,过一个晚上又挂满了瓜棚架。黄瓜青绿青绿的,空心菜叶上的露水像一颗颗小小的珍珠,西红柿又红又大,青辣椒和红辣椒多得成堆成摞。
田月摘了一篮子菜,放在大门口的阶檐上,就去做早饭。
振东上完茅厕再去厨房里漱口,发现水缸里没水了,他便挑起水桶,光着膀子,去福河挑水。
出门时看见放在门口的蔬菜,他大声问母亲,“娘,门门门口口的猪猪猪(蔬)菜,细细细(是)拿拿去卖卖卖的吗?”
田月在厨房里回答:“不是卖的,是拿去给你兰姨妈的。你兰姨妈怀孕了,想吃黄瓜、西红柿。你把水缸挑满了,就把这些蔬菜给你兰姨妈送去吧。”
“嗯,”振东答应一声,挑着水桶走了。
田月把淘好的米,倒进一锅翻翻开的开水中,接着用锅产在锅里撸来撸去。等到米煮成了饭,她又把饭捞出来,倒在簸箕里。然后将捞剩下的饭连同米汤一起熬粥。等到振东挑满了一缸水后,粥也熬好了。
振东啪啦啪啦的喝完两碗粥后,提着满满一篮子菜,径直往袁家冲走去。等到了袁家冲袁府时,田兰还在睡懒觉。
袁才根一大早就带着两个长工,每人口袋里揣两个熟番薯,用独轮车推了三车谷子去龙现头赶集去了。
袁太太独自坐在院子里的一棵槐树下梳头,见振东进了她家的院子,她开始还有点吃惊,不知来者是准,但一看见装得满满的一篮子菜,她便想到是田兰的外甥来了。
“哎呀!叫什么来着,瞧我这记心,昨天你娘分明跟我说了来着。”袁太太立马笑容满面的说。
振东初次见到袁太太,感到有点紧张,我我我的,我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袁太太见状,便不问了。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振东,在心里说:“嗯,身子骨还是蛮健壮的,看来是一把好劳动力。”
振东被袁太太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转过头朝敞开大门的客厅里张望,想看看姨妈田兰在哪里?
而田兰因有身孕身,特别的嗜睡,此时正在呼呼大睡呢?根本不知道他来了。
振东没看见姨妈,便把蔬菜提进客厅,倒在靠墙边的地上,便转身准备回家。
袁太太热心留振东吃早饭,振东说吃过早饭了,便大踏步的走出了客厅和院子。
袁太太等振东走后,便站在槐树下瞅着振东的背影,喜滋滋的自言自语地说:“真是个好后生,一切都看我的了。”
振东走起路来,就像一阵风,一会就到家了。
田月刚炒好了两碗菜,一碗荷包辣椒,一碗清炒丝瓜。见振东这么快就回来了,便问他姨妈见了他高兴不高兴?
振东说:“没没没看看见鸡(姨)妈,几几几(只)看看看见老老老巫婆。”
振东一见到袁太太,就感到非常的厌恶。因为袁太太满脸横肉,又矮又胖像个南瓜,一口牙齿黄得像抽了大烟膏似的,所以他把袁太太说成是老巫婆。
田月还没有把袁太太说媒的事情告诉振东。
振东也不知道,母亲叫他去给姨妈送菜,就是把自己送去给袁太太看一眼的。他扒了两碗饭,便去挑水浇园子里的菜了。
现在正是夏天,天气炎热,振东每天给园子里的菜浇两次水,早一次晚一次,所以菜园子里的菜才长得快,又肯结果。
袁太太看到振东走远了,就叫十九岁的儿子袁培国用独轮车、把她送回石眼井娘家去。
本来袁太太回娘家,都是长工推她回去的。今天长工都跟着老爷袁才根去龙现头集市上卖谷子了,只有儿子培国在家,所以只得由培国推她回去。
袁太太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身穿红色花短袖上衣,黑色裤子,三寸金莲青布小鞋,头上插满金簪银簪,看上去还真像个媒婆的样子。
她有嗑瓜子的习惯,临出门时又抓了一把南瓜子放在口袋里,才叫培国把她抱上独轮车。
袁太太一只手撑着油布伞,另一只手嗑瓜子,悠哉悠哉的由儿子推着沿福河的河岸,经福河与无名的小河交汇处,再沿小河上了回石眼井的乡间小路。
她娘家人姓孙。傻女孙氏是她大哥的女儿,长得倒是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虽然是二十一岁的姑娘了,看上去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一点都不显老。只可惜是个傻女。
傻女见了人就是笑,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只要不开口说话,不熟悉的人也不知道她是傻女。
袁太太跟大嫂说好了,相亲的时候不要让傻女出来,就让振东隔着帘子看一眼就是。
她大嫂为了这么个只会吃饭,不会干活的废物,不知伤了多少脑筋,早就想把傻女嫁出去,但苦于没人肯要,只得留在身边。如今姑妹袁太太来说媒,她当然高兴,对袁太太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
与大嫂商量好以后,等到第三天上午,袁太太才由长工用独轮车把她推到斋饭岭村田月的家里。
她跟田月约好,五天后带振东去石眼井见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