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可卿听了好笑,但她略略考虑了下,却也点了点头同意了。
夏天日头毒,家中现在反正也不靠这田里的东西生活,不如隔些时日就请人来帮忙伺候便好,省的娘太劳累。
得了应承,几个大小伙都高兴起来。几人站在田埂上,明明看上去比庄可卿高了许多,此时却是更像是一群被驯服的小弟。
沈凌背着柴筐,远远的看见了。
那姑娘还是同之前一样,浑身散发着自信和坚韧。
这几日连他都听闻了村中的风言风语,本还有些忧心,可现在见对方的样子,竟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
看来此事还得到秋收季节才有定论,届时是对谁错,还说不准。
想到这里,他的视线从田埂上的几人身上移开。整了整背后的柴筐,沈凌低了头便离开了,只是没有发现自己总是蹙紧的眉头放松了些许,脚步轻快了不少。
沈宅。
砍了快大半月的柴,柴房早就被堆满了,沈凌把背后的柴筐卸下来,刚要把柴捆了码在外面,就有家中的下人嘲道:“这儿堆满了就放厨房去,省的我再来搬,干活这么没眼力,怪不得夫人不待见。”
沈凌提了柴的手轻轻一顿,抬眼直直看向那个出声的下人。
他眼神平静无波,瞳仁却是黑的深沉,让被紧紧盯着的人生出一股子说不出的惧意。
“干自己的活去!”突然传来的一声呵斥,那下人浑身一个颤抖,缩了缩脖子,倒像是被救了一般,对走过来的管家德叔鞠了个躬,这才跑走了。
沈凌还是把柴堆在柴房外面了,他把柴筐往门边一放,转身就要走。
“你等等。”德叔开口。
“何事?”
“家中下人我会好好管束,你不必如此。”
“不必如何?”沈凌这才转过身来看向面前这个头发已然花白的管家。“家中自有周氏做主,这下人一向都是踩高捧低的,即使是您,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便能管束的了吧?”
难得的说了这么长的话,倒让德叔有些讶异。
沈凌也不知自己今日是怎么了。如果是平时,他定然就是默认点头便走的。
“从你一进沈府,我就知你是个好孩子,可造化实在弄人。”德叔叹了口气,说话间语气带了些莫名的意味:“可即使如此,你名义上也是沈府的大公子,除非有朝一日,你犯下错误,老爷开了祠堂,将你从沈氏一族的名单上划去。”
“在那之前,你便是再觉不公,也只能生生受了。”
听到这儿,沈凌哪还有不懂的。
这奶娘林氏是个唱黑脸的,德叔便是个唱白脸的。总之周氏嫌我碍事,但奈何父亲为官又是个重名的,不好轻易舍了他这个便宜儿子。便是想让我自己寻了错处,送上些把柄,好让你们沈家轻轻松松、干干净净的断了关系。即使是有人查起来,一个整肃家风,大义灭亲便能掩盖了所有龃龉,此外还能得个家教严明的好名声。
真是一手好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