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送完绿豆汤就回了家。
他进了院子先到后院去把瓦罐洗了,之后便去棚子里牵了大黑出来,给喂了几个路边摘的野果,顺毛摸了摸,才给套上板车。
“娘,可儿,我去田里接了稻子回来。”
庄可卿从灶前脱身,自厨房里出来,有些心疼的看了眼额头薄汗的沈凌,“不要歇会喝点水吗?”
“不用,我赶车去,一会就回。”
沈凌站在少女面前,抬手为她遮掉了一小片刺目的阳光。
从庄可卿的角度,只见了少年总是清冷淡漠的眉眼低垂,显出点少见的柔和来。
“嗯,那你快去快回,午食也快好了,务必让几位大叔来家里吃饭。”
沈凌“嗯”了一声,手指轻轻地抚平庄可卿耳边的乱发,这才牵了大黑出门。
秦蔓枝背了阿满在膛前烧火,看眼了女儿总是不进来,便着急的喊了一声,“可儿,快来瞧瞧这锅里的东西吧,可别糊了!”
经娘这么一唤,庄可卿才回了神,她口里应着,又回头看了眼已经走远的那道背影,红着耳朵回了厨房。
午食家里要多四个人吃饭,当然不能和平时一样随便做些简单的对付,少不得要正经做上些硬菜。
卤货是来不及了,可鱼是管够,前些日子风干的渔获可以正好用上。
家里蔬菜现成就有,黄瓜摘了新鲜的,和着早上摸的鸡蛋炒了。鱼干用水泡了切了块,放上葱姜丝蒸熟,又是道菜。
这时节茄子长的正好,弄上几根切了滚刀块用水先泡着,荤油滑锅下肉沫,之后盛出来就着底油再下茄子块,最后挖上一勺豆酱同肉沫茄子一起红烧了。
再宰上只鸡,同之前晒的木耳炖得又香又劲道。备好的骨汤里放上萝卜,煮的柔软又清甜。
杂粮饭再焖上一大锅,这就成了,丰盛的很。
母女二人才把饭菜端上桌,外面沈凌就牵着大黑回来了。
板车上堆了满满当当的稻子,用麻绳绑着,摞的老高。几个来帮忙的汉子说笑着走在后面,每人身上还背了些。
“快进来,放了东西歇歇。”
秦蔓枝出了堂屋,忙招呼着人把稻子放下,先洗手吃饭。
“秦嫂子,这哪好在您这吃了,不过是半天的活,当不得这个。”柳大连忙推拒。
他们本就是存了同庄家拉些关系的念头才来帮的忙,而且不过两亩田而已,他们四个人根本也没觉得怎么累。
“嗐,别这么说,饭菜都是好了,时候不早了,总得吃些再走,不好饿了肚子。”
秦蔓枝还是挽留。
庄可卿见几人有些犹豫的样子,知晓其中缘由,便笑了说,“大叔,正好吃了饭的辰光同你们说说这稻田养鱼的法子。”
一听这个,几人当即不说要走了,都是卸了东西乖乖去洗手。等真的坐上了桌,又是被这满桌饭菜给震住了。
好家伙,庄家可真不小气,自家就是过节,也不当吃的这么好啊。
又是鸡、又是鱼的、肉也没少了,还有浓白的骨汤和干干的杂粮饭。搁着家里,大忙时节能舍得放个蛋,弄点干的吃吃就不错了,谁想今天只帮庄家干了小半日的活,就换来这么好一顿。
几人这时候哪还记得什么稻鱼的事,都是闷头夹菜往嘴里扒饭。
庄二端了个碗,心情复杂。他是知道大嫂家豆腐生意做的不错,但之前的印象总还停留在大哥去世那时对方求上门来的可怜样子,哪晓得这才过了半年,人家已经是能供上这么好的饭菜了。
就是他自己家,过年也不见得能杀只鸡的,更别说杀了来招待人了,不要被娘骂死的。
庄稼汉实在,说了吃饭便是吃饭,一顿风卷残云的,放了筷子,菜碗饭盆就都是空了,干干净净。
几人颇有些尴尬,吃时没注意了,吃完才觉得些不好意思来,几个大男人挠了脑袋,也是不好开口再问稻鱼的事,起身就要告辞。
自己吃了人那么多东西,怎还能再舔着脸去问这生钱的法子,要脸皮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