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府县名医大都是杏林世家,从小便耳濡目染,就是这店铺坐堂的普通大夫,那个不是年逾四十的中年人。
而眼前这个姑娘,不说她年纪轻轻便罢,问题她可还是个女子埃
这大盛朝自建国之始,可有谁听过女医者的?
简直闻所未闻!
“姑娘,您可就别拿小人开玩笑了,快些将大夫药方给我,不消一炷香的时间,我就能将这药配好了。”
尽管心下吃惊诧异,可厚朴还是面上带笑的温言请求。
“如何?小哥是不信我能开方吗,还是担心我胡乱写些药材,吃出问题?”
庄可卿并无不快。
在她拜李大夫为师之时,她就已经做好了要被人取笑和鄙夷的准备了。
而眼前的这位药铺伙计,虽是不甚信任自己,可好歹未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已算是非常客气有礼了。
“若是小哥担心这个,我可以立下字据,出了问题,定不找贵点麻烦,可行?”
厚朴为难极了。
店里如今没人,这姑娘拦在门前,他又不好硬把人撵了走,但若是这样一直僵持下去,天也要黑了,到时候要是被人瞧见,弄出什么流言来,坏了东家招牌,自己还不得被辞了?
他可是好容易才求了刘大夫的同意,跟着学徒的!
“那,那好吧1
厚朴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侧身一让,许了庄可卿进来,一边又拿了笔墨来。
“姑娘先将承诺书写下。”
既然放人进来,那就丑话说在前头,自己总得拿了字据才能放心。
“简单。”
庄可卿提起兔毫,笔尖舔墨。稍倾,一份承诺书便成了。
她将纸提起,略吹了两下就交到厚朴手中,又取了张纸,开始写药方。
人参、白术、黄芪、当归、甘草、陈皮、升麻、柴胡……
厚朴接了承诺书,一字一句的仔细琢磨了遍,觉得没问题了,就折起收在袖子里。
这时庄可卿也写完了药方的最后一笔。
“还请小哥帮忙抓药。”
“我看看。”
厚朴跟了刘大夫几年,平日大多时候虽是在铺子里打杂,不同的病人见多了,时不时的还能被坐堂的大夫们指点一下,也算是有些用药底子的。
此时他拿了那张薄薄的纸来,只见上头药材名称和用量写的清楚明白,光这写方的条理、法子,就显然是真有学过的样子。
黄芪补中益气、人参、甘草、白术补气健脾,当归养血、陈皮理气,升麻柴胡佐使黄芪之用……
厚朴越看越惊。
这方剂,君臣佐使配伍得当,就是他这个学徒,都能瞧出些不凡来!
“姑娘这方子……”
“可是有何不妥?”
庄可卿在同李大夫学习的时候,也曾学着开过几次方子。李大夫虽是夸她极有天分,可中药细数而来有千种之多,她毕竟学的时间还短,没办法将所有药材的使用融会贯通,只能用自己学过的来配伍,以保证最大程度不出错。
但这个方子并不是她刚刚定下的,而是之前与李大夫商讨多日后得出的成果,应是不会有误埃
“无、无甚不妥。”
厚朴此时惊的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他抖着手拿着那张方子,走到药柜后面,不多时,便将药尽数抓好,包在纸袋中。
“姑娘,敢问一句,您这方子,可否留在小铺?”
是担心方子出问题么。
庄可卿伸手接了几包药材,为让对方安心,便说:“小哥留着就好,若是不放心,明日可寻大夫验看。”
说罢,她提了药包出门,下一瞬就融进夜色之中去了。
不提厚朴拿着药方左观又想,庄可卿却是一路奔回客栈,进了厨房就寻了个小泥炉,在泡药煮药。
她这方子是走了调理脾胃升发阳气的路子,阿凌已经连考几日,吃睡都是不好,更别提了今晚,少不得会吹风受寒的,这方子也应气虚外感之症,当是对症的。
半夜三更的,煎了大半个时辰的药,等着后面将药液滤出,庄可卿才用小罐子盛了,带回屋里。
靠在床沿,庄可卿连衣服都未除下,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临进梦乡之时,还想着明日要早些替了二叔,让他回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