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紫气东来。赵佶已在政事堂,同重臣商议国事。
“云南大理国主,兼怀化大将军段氏正淳具表,贡马匹、麝香、牛黄、滇织等物品,遣子段氏和誉觐见天颜。滇南小国慕中土文华,望阙情深,躬请北极之主封赐西南百夷。”赵佶在大殿上,看着奏折。
这是蜀地成都府路官员的折子,他看了后,微微有些走神。
“曾爱卿,试问西南之事,政事堂如何料理?”皇帝抬头,问一位头戴折角巾的老者。此人身着洚红袍服,腰束玉带,是政事堂宿老曾布。
“启禀圣主,闻天南前国主高氏,素得百蛮民心。今大理国主段氏正淳,位权大理国事。贸然赏赐其人,恐高氏诸夷恶扰中原,此为肇事之祸。”曾布所奏,是老成直言,实是不宜赏赐天南段氏。
大宋太宗朝,曾封天南段氏,为归德将军兼其忠顺王,统辖大渡河的南路姚嶲州百蛮,驱诺山前山后三十六部鬼主。
然而天南百蛮三十七部,只听令前国主高氏。其兵精粮足,为凌云子求亲洛阳邵氏,去岁以国母之礼下聘,财礼之盛,轰动中原,可见一端。
赵佶经曾布提醒,想起如今邵伯温一把年纪,正四处筹钱嫁女,也是苦笑摇头。
下边蔡京闻言,面容突兀戚戚然,他估计也是想起邵伯温。那苦瓜脸每天在洛阳,四处晃来晃去借钱,蔡京琢磨自己嫁女又该如何。
“敕大理国主段氏,所上表事具悉。卿勤王岁久,望阙情深,特推北拱之心,远有东封之请。嘉赏之外,愧耻良多。然燕云未归,北地待哺。泰山梁甫,匪予意焉!卿当善抚黎民,谨奉正朔。觐见登封之请,所请宜不允。“赵佶的信使,直接传旨给了成都府官员,拒绝了段正淳请封。
段和誉没能面圣,也不气恼,他此行意在诛除高泰云。至于上贡觐见,不去也没事。
天南段氏只需伏低做小,每年上表进贡,具言仰慕天颜,赵皇自然明白段氏国策。
他向蜀地官员进献礼物,倍言自己仰慕中土,喜好佛经参禅,想多留些日子,倒换关防拜访高僧。
宋地官员明白,这大理国太子心思是在玩乐。既然为了游山玩水,那也没什么。允了他,印了关文,可带两名随从。
得了大宋官方允许,段和誉准备绕道去汴京。
成都府路嘉州,有至乐山沿岷江绕行。山势西高东低,西部地势较高,东部有世称“天府之国”盆地。
在岷江的青神山道,正有三人缘山而上。
当先一人,身着青色儒袍,是位剑眉尖脸,面容白皙,丰神俊朗的少年儒生,正是大理世子段和誉。
他如今乔装改扮,假称天南书生段誉。
身后有两名侍卫随行,劲装打扮,是“巨灵神斧”古笃诚和“铁笔判官”朱丹臣。
大理国皇帝段正淳,有褚古傅朱四姓家将,各有神通。
这褚万里擅使鱼竿,一手“寒江垂钓”名震天南。傅思归力大无穷,使熟铜棍能野战群蛮。古笃诚的斧法变化多端,精巧绝伦。朱丹臣的判官笔法,点穴奇准无比。
只见此山古树密竹,青峰曲径,峻壁深壑,溪流通幽。
蜀地气候温和,不愧是鸟语花香之境。
青神山的中岩寺,为川南神刹之首。有数名临济宗高手,以慧目大师最为知名。
“天南末学书生段誉,求见慧目大师。”段誉递名贴给一名沙弥,进得寺内精舍。
只见一名僧人,面色微黄,两道金黄的剑眉倒竖,正从入定中醒来起身。
慧目大师,自幼在川西修习《陀罗尼经》,其双臂有千斤金刚神力,为人豪爽仗义,江湖人称之“铁肩担千山”。
后托钵游方荆南路,拜高僧椿大师,修得金刚指,名震蜀地。
平生爱好下棋,六鉉大师与之相交莫逆。
段誉的师傅六鉉大师,也素爱下棋,曾经常同慧目对弈,戏称此僧为黄眉僧。
“慧目大师,段誉此行中原,求得大师一见,不胜荣幸,家师六鉉对大师甚为挂念。”段誉躬身施礼。
“哈哈哈哈!原来你就是六鉉收的那天南弟子,他这些年可好?”慧目大师起身后,一直打量段誉。
见得这少年执礼甚躬,慧目大师双眉一展,很是喜爱。
虽然他双眉天生倒立,有些不怒而威,但并未任何怒意。
“家师身康体泰,只是俗务缠身,不能来中原同大师对弈。”段誉心里对这高僧很仰慕。
当年临济宗八十一名高手,曾占据武林半壁江山,力压云门宗。
如今云门宗天衣神功领袖佛门,然临济宗在蜀地却传灯不灭,此僧功不可没。
“你放心,六鉉那点事情,我临济宗自然鼎力相助!”慧目大师点头抚摸白须。
“多谢大师,日后誉儿登极天南,必然广修佛寺,倡弘临济!”段誉非常高兴,眉毛上挑。
六鉉大师曾经对他说过,临济宗同华严宗有些关联,若能得临济宗、华严宗、天台宗和云门宗助力,在川陕浙自可通行无碍。
“南无阿弥陀佛!”慧目大师口颂佛号。
在中岩寺住得几日,交流点穴指法,段誉自觉受益匪浅,段氏皇家绝学一阳指有所精进。
“太子殿下,前日这江水暴涨,要是老褚随行,必然弄几尾江鱼,末将等可品尝一下这蜀地鲜味。”段誉三人,来到至乐山,坐在山道歇息,古笃诚在一旁嘀咕。
“哈哈,老古,必然是你酒瘾犯了。”朱丹臣拿着本书,一边比划,头也不抬地说。
“嘿嘿嘿嘿!”古笃诚挠头笑道。
“呼!”一只锦鸡飞过,那飞羽在阳光下,斑斓炫目。
“真漂亮!”段誉刚好看到这野物。
“殿下,我去逮来下酒!”古笃诚腾身而起,飞步进入林中。
“太子殿下,快走,有毒蛇!”突然,林中传来古笃诚的惊呼。
段誉和朱丹臣正相视而笑,闻声一惊而起,段誉从怀里掏出把扇子,古笃诚握着铁笔,两人却没有离开。
只见古笃诚提着铁斧,从林内奔出。
身后一条丈余长,碗粗的金色毒蟒,三角头黑眼,七寸之处有块银鳞。
蛇身蔓延,尾随而来,段誉和朱丹臣骇然失色,猛然提气运功。
正在此时,只见一道白影从远处树上飞跃,腾空扑向那条蛇。
三人一看,原来是一只雪貂,只见它动如闪电,已经落到了蟒蛇头顶,
那蟒蛇似乎感觉有危险,回头一口毒雾喷出,周边青草立刻变色。
雪貂扭身而进,已经一口咬在蟒蛇七寸。
毒蟒陡然遇袭,蛇首甩动,蛇身不停扭曲,已经缠紧雪貂。
雪貂和金蟒在地上翻滚,压倒不少竹木。
“喝!”朱丹臣手中铁笔飞出,一道乌光闪过,只见那蟒蛇头部,已经被铁笔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