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氤氲着淡淡的酒味。
“沈少这是喝了多少啊?”秦哲好奇地问。
“应该不到四瓶红酒。”杜虞臣淡淡地说道,眼底却暗藏怒意——晚上的寿宴,那群叔伯自沈燃星喝下一杯红酒后,就像是见了羊的狼群,一个接一个地上来敬酒。
分明就是想看沈燃星酒后出丑,顺带削他的面子。
亏得沈燃星酒品好,才没让他们如愿。
但也着实喝的太多了……
他爱怜地看着左肩上睡得正香的青年,之前在山庄里沈燃星看上去倒还好,除了反应比平时略略慢了一点儿之外,长辈面前告辞,和悠悠道别,做得一点儿礼数都不亏。
然而一上车,整个人就栽进了他怀里。
一直睡到现在。
白月山庄到杜公馆单程两小时,沈燃星上了车就开始睡,而这会儿杜公馆已经近在眼前。
秦哲没有进车库,径直把车子停在了宅邸的门口。
借着器械和秦哲的帮助,杜虞臣挪到了轮椅上,一回头顿时面色一冷——
却见秦哲将沈燃星抱了出来。
“你做什么?”他微微皱了皱眉。
“啊?沈少不是住在二楼么?”秦哲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不,也没准是装的。
杜虞臣忽然想起,前世……秦哲对沈燃星的死也是痛心至极的,甚至都敢当面怪罪他……
他微微眯起了眼,“你的意思是,还想抱他回房间?”
“对……不、不是!”秦哲终于醒过神来,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摔了沈燃星,赶紧把人放下扶稳,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杜总,您别误会!我就是看……看……”
“看我不方便是不是?”杜虞臣冷冷地接道。
要不是有个沈燃星必须架着,秦哲恐怕这会儿就跪下了。
就在秦哲欲哭无泪的时候,沈燃星忽然咳嗽了一声,甩了甩头,睁开了眼睛。
“燃星?”杜虞臣全部的注意力立刻落在了青年身上,“还好么?头晕不晕?”
沈燃星迷迷茫茫地看了看他,然后又看了看身侧的秦哲,怔愣了片刻后,忽然猛地抓住了秦哲的手腕!
“啊——!”杀猪般的叫声响彻了整个杜公馆。
前来迎接的管家刘叔和周妈一出门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幕——身高一米九三、搏击运动员出身的秦助理,被整整矮了他一个头的沈燃星扭着手臂按在了车前盖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一旁杜虞臣也看呆了。
“你不是……他,离我远点。”沈燃星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又用力把秦哲往车前盖上按了按,引得秦哲又是一声惨叫,这才放开了手。
看着他摇摇晃晃地向自己走来,杜虞臣本能地操纵着轮椅后退了一点儿。
但沈燃星要比他快得多,纤细的身形一晃,就已经到了他的跟前。
两手把着轮椅的扶手,沈燃星醉眼惺忪地看了他片刻,忽然就一侧身,坐到了他的腿上,然后迅速地调整姿势,窝进他怀里。
“燃星?”感到青年埋首在自己的肩窝,杜虞臣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感觉自己像是揽了一只豹子入怀——
优雅、美丽,稀罕。
你要问他感动不感动。
他是真不敢动。
沈燃星在他肩窝里蹭了蹭,“喜欢……”青年含含糊糊地说,“你好像他,喜欢……”
带着酒意的吐息喷在他的颈间,杜大总裁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儿醉了。
“我带他回房间。”将人往怀里揽紧,他面无表情地向众人宣布,随后又看了一眼还哭丧个脸在揉肩膀的秦哲——
“明天去十九楼找个推拿师看看,别落下伤。”
说完他就启动轮椅进了宅邸,得亏这辆轮椅的设计是奔着越野级机械的水平去的,此刻承载着两个成年男性的重量,倒仍旧是稳稳当当。
他直接去了沈燃星的房间。
一直到了床边,他才轻轻拍了拍沈燃星的脸,“燃星,醒醒,上床去睡了。”
怀里的青年动了一下,直起身,睁开眼看着他。
好长时间,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杜虞臣被看得心里发毛,“燃星?”
“我不要跟你上床……”沈燃星忽然大叫,抿着嘴,向来明亮的桃花眼里也迅速涌上了一层水雾,“我才不要做曜宸的替身!”
这是哪儿跟哪儿?
杜虞臣无力地长出了一口气,看着眼前因为酒醉而异常任性的青年发了会儿呆,然后又笑了出来。
虽然难缠加倍。
但这……算是酒后吐真言吗?
沈燃星精致的脸,正因为醉酒泛着淡淡的红晕。
简直明艳。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过脸颊细嫩的肌肤,不想沈燃星就像只猫一样,自己凑过来往他掌心里蹭了蹭。
“杜虞臣……你喜欢我……好不好?”
青年委委屈屈地问他。
他心都化了。
“好好,最喜欢你了。”结结实实地把人抱进怀里,他一下一下地抚着沈燃星的背,“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
“嗯……”
沈燃星发出了含混的鼻音,推着他的肩让两人分开了些距离,然后又盯着他的脸看起来。
他迎着那目光,但见里面满满的都是欢喜。
燃星……竟然这样的喜欢他?
在这个瞬间,杜虞臣忽然有种两世为人都从来没有过的满足感——仿佛曾经经历的那些,他不愿意提及的、厌恶的、令他感到痛苦的事都不算什么了。
世上竟有人这样的爱他。
“燃星?”
怀中的青年忽然又直起了身,盯着他的唇看了片刻,然后低下头来。
他期待着唇上的触感……
然而迎来的却是肩上忽然一沉。
沈燃星又倒在了他的身上——
睡着了。
一夜无话。
次日醒来,沈燃星先是被窗外刺目的阳光晃到了眼,继而想到昨夜自己居然没拉窗帘就睡了,再然后——
他就看到了身旁和衣而卧的杜虞臣。
“先生!”他吓得猛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没换。
多少安心了一些。
杜虞臣看上去已经醒了很久,此刻靠在床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醒了。”
沈燃星睁大了眼睛,点点头。
“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么?”却见杜虞臣轻叹着问他。
他回想了一下,但记忆只到在寿宴上喝下第十三杯红酒为止。
后面的事,怎么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