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柳天方手上动作一滞，片刻恢复:“你说的不是这个那是什么？我们刚才认识，不过就吃了一顿饭，还不至于你给我打哑谜吧！”
乔木笑了笑，小心翼翼地给他擦了汗:“这不是哑谜，是我的真心话。”
“有些事情，我们其实都心知肚明，也用不着各自装懵。我知道我活不过今天了，所以我不想留下遗憾。”
柳天方还是不愿承认:“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活不过今天，你是得了癌症？”
“你不信我，至少盯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没必要。”
“你是不敢。”
“有什么不敢？”
“那你看我。”
柳天方的脑袋是被乔木扭过来的。他是不愿看，也或许是不敢看。
浓密的睫毛轻微颤动，如同花丛间采蜜的蜜蜂的翅膀扑哧扑哧的。
“你看我。”
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种被丢弃之后被收养，再被丢弃再被收养，反反复复的感情却不是谁都能从一双眼睛里看出来的。
乔木说:“我这个人，爹不疼娘不爱的，所有人都当我是垃圾，有用的时候用一下，没用的时候连狗都不如。好不容易长大了，结婚了，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没想到，上天对我的恶意这么大，要找一个这样的男人来欺负我。我想过去死了，但我怕死……”
“虽然我知道那些事情你最初的本心不是帮我，但你真的给了我温暖。让我觉得，原来人的心真的是暖的。”
“你们要杀人灭口，所以我把命还给你，当还你送我的那点温暖。”
就像是数学题，明明只是一个一个最简单不过的数字字母文字的组合，可最后总会让人经历各种大自然未知的灾害。
这个时候，有了参考答案了结局大不相同，有人将墨水打翻遮住了题目，结局也大不相同。
“砰!”
乔木蹲下身伸手挡住了柳天方的手:“你别碰!会受伤的。”
“我来就行。”乔木收拾了碎渣，回头看看不知所措的柳天方，于是朝他笑，“刚才我看你很喜欢吃香菇，但小思言给你夹的都是青椒。你应该很不喜欢吃青椒，但为了小思言全都吃下去了。这样子可不行哦，你们以后可要生活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可不能有误会，小误会慢慢积攒也会成为大误会的。”
“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嘛！男孩子要大胆一些，不能让自己留有遗憾。”
乔木走到柳天方面前，坦然且放松地说:“好了，我说的话都说完了，你可以动手了。”
话罢又还有很多话似的，嘴巴都争先恐后:“我想!如果可能的话，你能把我给火化了吗？然后我很怕那些虫子，你把我放在一个特别特别安静的地方，不要让任何东西来骚扰我，最好能望观天下……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地方……”
柳天方动作缓慢地拿起了刀。冰冷而刺眼的刀锋入了乔木的眼，仿佛瞬间将眼珠子千刀万剐。
“我!”乔木闭紧了眼，“我怕疼!但是只要有人抱我我就不怕了。小时候从来没人抱过我，我要死了，你能抱着我然后杀了我吗？”
柳天方默不作声，却一把将乔木拥入怀中。
刀锋在乔木身后，如同刽子手的大铡刀那般摄人心魄，那般决绝毫不拖泥带水。
可刀是冷的，人却是温的。
柳天方感受到手中的刀锋在悲鸣，声音在他脑中旋转不停，甚至惊动了他的血液。
忽然明白，不是刀锋在悲鸣，是他的心在抗拒。
“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你手中流逝，最终一动不动成为冰冷的躯壳。你会难受的吧？”
乔木忽然的后退吓退了柳天方手中的刀，他惊着面孔见乔木散发着温和的光，一丝一丝漫过来。
柳天方并没有说话，乔木已经帮他回答了:“我知道，我明白，谁也不是生来就是恶魔，谁也不是当个杀人狂当得理所应当心甘情愿。所以，我自己死吧，不让你心里难受。”
话音未落，乔木便要捡起刀竟要自尽。
柳天方当即伸手挡住了她要自尽的手，之后才发觉，原来自己的心也可以跳得这样快。
他跟乔木说:“你还很年轻，这世界上很多温暖的东西你都还没有感受过。轻易死了，会后悔的吧。”
乔木却说:“以前我也这么想，但次次绝望。我想，这世界上再多的温暖，也没有一种温暖是为了我而暖起来的。是它们本身温暖，再加上有其他人的温暖。所以，我不奢求了。”
“这不是奢求。你还有自己，你的心也是暖的。”
柳天方丢下刀，拉着乔木的手就跑:“会暖和起来的。”
天气冷了，盖上棉被就不冷了。可有些棉被，比凉席还凉。
最终柳天方止步在门口，仿佛前方是洪水猛兽。但他将乔木护在身后，送给乔木暖和的棉被，也守护了他最后的棉被。
“你要毁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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