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今日,这曲子就不用唱了吧。”
烛泪一脸不满地抬起头,一个看上去玩世不恭的富家公子从人群中走出来。“换了我的乐人,这曲子还怎么唱?”
“你是什么人?”突然被打断,陈烛泪有些不满,她恼火地站起身,冷着脸看着来者。
“凭什么说这些奏乐之人就是你的人?”
“嗬,我是什么人?”
富家公子风骚地撩撩头发,冲陈烛泪勾勾唇角。
“我是什么人,这位公子倒要问问台上的姑娘了。”
陈烛泪有些疑惑,她微微皱眉,朝台上的姑娘望了一眼,富家公子不慌不忙地开口。
“两年前,她母亲借了我高利贷,说是帮孩子治好病便还,却一拖再拖到了今日。”
他倚身靠在栏杆上,“我是谁,皇商之子叶文皓,恐怕在座也没什么人不认识我吧?别说我仗势欺人,借钱还钱这也是规矩吧?今日这些乐人,实则都是来助我讨债的,免得又让这言而无信之贼女逃之夭夭!”
皇商之子叶文皓,这么一讲陈烛泪倒是有了印象,梨园姐妹们常常把他挂在嘴边犯花痴,今天倒是亲眼见到了本人。
“我所说之言,可有一句不在理?”
唤作叶文皓的男子面露得意之色,他环顾四周,四周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哦,原来是皇商之子,高高在上,自然不懂民情。”
陈烛泪笑着起身,在厅堂里慢悠悠散起步来。
“天降灾害,连年不收,且不谈百姓们自己种不出粮食吃不上饭,那繁琐的苛捐杂税又怎么好意思再征收半文钱?可是啊,生不逢时,这位可怜的姑娘身患疾病家中困顿,忙于生计早就让她苦不堪言了。这黎民苦中苦,又岂是富家子弟所知啊。”
陈烛泪转身勾勾唇角,冲门口的赵嬷嬷高喊一声。“嬷嬷,这丫头我买了。他们家欠的钱,算我头上。”
“啊?这……”
看热闹的人群再次传来阵阵低语声,烛泪挺直身子,就连颐指气使的叶文皓也愣了神,角落里的公子放下酒杯,颇有兴致地投来目光。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正大光明来捉人讨钱,你还想阻拦我?”
叶文皓转头,看向角落里的白衣公子,“李少军,你也来帮我说说理啊,今儿个帮我来捉贼讨钱,难不成还要被一介粗人抢白?”
众人的目光又聚集在角落里的翩翩公子身上,唤作李少军的那男子本人一脸漠不关心,身旁的小厮却怪不好意思的,难为情地摆摆手。
“好,不知道我是谁不重要,看不起我我不计较,那你总不能不认识李将军府的李司卿少军吧?总不能不将他放在眼里吧?”
叶文皓有些急了,几步快走到陈烛泪跟前,身高压制,他突然觉得眼前公子美得不像个……男人。
“李司卿,英俊潇洒凉薄自持,能文能武功勋赫赫,是亲卫军最公道的将领。”他眯着眼睛打量起陈烛泪。“你一介莽夫,如何挡他的道?”
“哼,区区少军而已,如此年轻不知人间水火,不至于这么德高望重吧。”
陈烛泪轻哼一声,正视叶文皓的双眼。
“你这么想知道我是谁吗?什么一介粗人,什么一介莽夫。”
她突然抬手,扯去头顶上的束发带。霎时,长发飘飘散落肩头,她轻轻晃了晃脑袋拿起一只簪花别在头上。
“我是谁?在梨园,姑娘们似乎是可以随意受主人支配的吧?敢问叶阔少喊了我这么半天公子,不知是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公子的?”
一缕阳光照进,李司卿在角落微微颔首,不知谁打翻了姑娘们的花篓,片片海棠落瓣天女散花。
清风半染公子笑,阳春暗送花香连。
满城春色,不敌这媚眼横波。
“这……原来是二姑娘啊……我说这京陵琴艺除了她,谁敢称第一?”
姑娘们彻底蒙了,宾客们倒是对这突如其来的绝世美人说三道四起来。叶文皓彻底没了声儿,陈烛泪心满意足地勾勾唇角。
“诸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哎哟我的小祖宗,二姑娘你就别闹啦,每次你来总惹出点事,让你父亲讲你也不是谅你也不是。”
赵嬷嬷一脸无奈地跑过来,将小翠的名牌毫不犹豫放在陈烛泪手里。
“大家都散了吧!就当这出戏根本没发生,这里也不是什么讨债的地方,官府衙门还嫌事不够多呢。”
凑热闹的人被熙熙攘攘地遣散,李司卿不慌不忙起身,叶文皓早就呆呆地失神了,她得意洋洋地冲他挑眉。
“下次挑事啊,先看看是什么场合,再看看这地儿谁做东,讨债嘛也别找个什么……无关的军务人员帮忙,都是徒劳。”
陈烛泪装出一脸歉意,然后上台拉起小翠对气急败坏的叶文皓摆摆手。
“走了啊这位兄弟,下次有空再搓酒啊!”
“哎哎哎你!你有本事别走啊你!!”
陈烛泪拉着小翠一路小跑出了教坊司,叶文皓撸起袖子也没辙,只能对着背影干着急。
“债你还得给我还啊!你还的起吗你……”
李司卿走上前,拍拍叶文皓的肩膀。“走了。真是颜面丧尽。”
“哎,你不是说为了帮我跑一趟梨园不丢人吗!”
叶文皓一脸莫名,收拾好包裹跟上去。“你这副皮囊不好好利用太可惜了啊!看看今天多少姑娘觊觎你的美色啊。好不容易带你来一次梨园,怎么反悔了?”
李司卿面若冰山,想起那道倩影却突然勾勾唇角。
“是你太丢人。走了。”
“哎哎哎……”
京陵三月天,街坊仍是一片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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