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过了一年半。
符岑回到洛阳城,在一家不错的酒楼里找了份活儿干。
挣得不多,但管吃管住,而且足够清闲。
每日擦擦桌子,打打算盘,坐在椅子里看食客来来往往,听天南海北的传闻事迹。
酒楼共三层,一楼大堂是来往食客最爱聚集的地方,饭菜便宜,酒也实在。
二楼是雅间,经常有衣着讲究的客人结伴前来,点好酒菜,呆上半天。
三楼是卧房,分了一半出来当做客房,专供需要住店的人。
符岑的房间在三楼拐角,僻静得很。
客人不多的时候,他可以回房休息,掌柜也没有意见。
某天,符岑刚睡完午觉,迷迷糊糊地往楼下走。
路过二楼雅间时,隐约听到了纪家的名号。
他不自觉放慢脚步,多听了两句。
隔着翠竹屏风,里面的声音清晰可闻,满含奚落之情。
“纪涧算什么……杀人偷窃,最为下流!”
符岑听过纪涧这个名字。
没记错的话,正是纪烬昭的父亲。
“他发疯杀了全家,那是他的报应。以前江湖上尊敬他,那是瞎了眼。你们说老子的剑法跟他一般好,简直是对老子的污蔑!”
跟着就是一连串污言秽语,大概是喝多了酒。
符岑没有再听,下楼到大堂去,找到角落处的桌子坐下来。
桌上一架算盘,一方砚台,一本厚重账簿,就是他的吃饭家当。
刚落座,忽听楼上咣当巨响,桌椅倾倒。
紧接着一片刀剑相接之声,刚才说醉话的那人怒声吼道“你是谁?敢搅老子的兴!”
回应此话的,是一记重击。
雅间门口的屏风轰然倒下,里面抛出个人来,直直摔下二楼,砸在了客人吃饭的桌子上。
周围的人迅速护好碗筷,向边角位置退去。
躺在饭桌上的人连声叫唤着,想要爬起来。
他身下垫了一堆碎瓷破碗,汤汤水水泼在身上,分外狼狈。
从二楼又飞下来个年轻人,轻飘飘踩在那人胸膛上,冷声说道。
“就搅你的酒兴,又如何?”
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熟悉。
符岑抬眼望去,看到那年轻人一身黑衣,手持银剑。
乌黑长发简单束于脑后,露出饱满而优美的额头。
修长浓密的眉毛下,是漆黑如沼泽的眼睛,毫无光亮,寒冷至极,仿佛冬天最深的夜。
——是纪烬昭。
“你奶奶的……”
被踩住的人骂骂咧咧,随手抓了碎瓷片向纪烬昭扔去,“老子喝酒,干你何事?”
纪烬昭微微侧脸,避开飞过来的瓷片,脚下用力,那人顿时呜哇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