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江枫有些疑惑:“柏青欲取你性命,鬼门也没有你容身之处,江某以为你不会接令。”
月漓闭了闭眼,轻声道:“并非为那些。”
江枫默然,望着她略微有些苍白的脸色,眼神忽然有些炽热。她既说并非为那些,真实原因便显得呼之欲出了,“你我不甚相熟,却愿为我以命相搏?”如今她只剩半条命,这一路若再遇到个意外,他不敢想。
月漓轻笑一声,抬眼望向江枫时幽幽叹道:“江公子怕是会错了意,不过是我最不喜欠人,待此间事了,你我亦算两清。”
“仅此而已?”江枫有些意外,目光灼灼望着她,似是要将她看穿。
月漓默然不语,别开了眼。
不可否认,江枫的确风姿卓然,她身为女子亦有几分心动,可他到底身为璇玑宫的人,虽不同别的名门正派,见了面喊打又喊杀,但也仅此惹得她高看一眼罢了,嘴上调戏几句尚可,并不愿与其过多纠缠。
月漓又道:“江公子,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是鬼门杀手,你是正派公子,不如趁早话说分明,互不相欠!”
江枫沉默着,目光在月漓面上停留好一会。
此次出行,他本欲独身前往,不过是心里放不下某个人,特地在临行前看她一眼,哪知凌风办个差,亦能将他暴露。
他总不好说:自己特意来看她。
说不得,才拿此事出来讲,而今听月漓这席话,竟听出一番“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的道理,倒叫他这一腔热情,似是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凉个彻底。
江枫脸色冷了冷,沉声道:“好一句话说分明,互不相欠。巧了,江某对姑娘出手相救,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我本就两不相欠。至于那阎罗敕令,不过是为救姑娘脱身,所借托词,姑娘大可在此安心养伤,待伤好后是去是留,悉听尊便!”说完,拂袖离去。
月漓甚至来不及追问,他受何人所托,就见那背影消失在房内,不由得愕然: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她蹙眉望向窗外,低声呢喃:“白英。”
这厢,江枫面色不善,他前脚刚迈出楼,迎面见着凌风抽着嘴角凑近前,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忍得很是辛苦。在他看来,这表情尤为讽刺,再抬脚时,步伐迈的很急:“备马,回流云阁!”
凌风浑不知死活,亦步亦趋跟上前,笑嘻嘻问道:“少主即将动身南上,去流云阁的方向朝北,您这时候回流云阁?”他简直怀疑,自家少主被月漓姑娘气昏了头。
江枫侧目,冷冷瞥他一眼:“记得备匹快马,此去山高路远,莫说本少主亏待你!”
闻言,凌风脚下倏然顿住,笑意瞬间消失,再提步追去:“少主……属下错了!打我骂我都好,您别赶我回流云阁,我以后再也不笑了……”
江枫觑他一眼,见他差点哭出来,气焰顿时消了大半,嘴角弯起。
另一边,鬼门弟子齐聚大殿,有人穿梭其中,朝众人手里分发着黑色瓷瓶。
六安站在众人头前,正训话。
堂前,柏青神色泰然的坐在椅上,忽感觉腹中气血翻涌,紧接着喉咙有些发痒,只得强忍着从袖中掏出方帕,朝口鼻探去:“咳咳……”
六安话音一顿,转身望向柏青,恍以为自己哪句话不适,小心翼翼唤道:“门主?”
柏青默默放下手,觑眼方帕里一滩猩红,眼神闪过转瞬即逝的凌厉,再抬起头时面上却还要装得若无其事:“继续。”
六安得令,转过身继续道:“此药可助你们暂时提升内力,切记!短期内不可多服。”
众人应声:“是!”
六安心满意足的点头,挥手令他们散去,这才转身朝柏青躬身揖礼,犹豫着问道:“门主,属下有一事不明。”
柏青仰身靠在椅后,居高临下:“你想问,本座何以不杀月漓?”
六安抬起头,小心翼翼望向柏青面色,见他脸上未有不满,适才应声道:“是!月漓已生反意,此时不杀后患无穷。”
柏青道:“留着她,本座还有用!”
六安不解:“既如此,门主为何放她走?倘若璇玑宫将其笼络,又或是利用她对鬼门了解,威胁到……”
听到此,柏青不禁冷笑一声:“威胁?如今正邪两派势均力敌,鬼门之下亦有六大派,若要战,奉陪到底!再者,本座已搭好戏台,你以为,一旦被璇玑宫知晓其身世,落在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手里,她可还有命活?”
六安愣了一愣,略略思索片刻,恍然大悟:“门主英明!”
柏青眯眼,攥着方帕的手紧了紧,沉声道:“六安,三日后送令的事交由你去办,务必亲手递给她!本座倒要看,她接是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