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兰从没听芳草连珠炮般这么多话,一字一句都是骂。
她气得脸都青了,怒吼“谁让你是个女娃子?!你要是个带把的我也捧着你!”
办公室寂静如死。
芳草擦了眼睛,冷笑“我是女娃子怎么了?我现在考上了大学,将来前程无忧。我哥是个带把的又能怎么样?二十三岁了一事无成,这辈子还不是只能在地里垦食吃?我跟他一个天一个地——我是天,他是地!”
“你你你——”赵春兰被芳草气得眼前一黑,身子硬挺挺的往后摔,碰的声,天花板电灯泡上的灰都震了下来。
几天后,《羊城晚报》上刊登了一篇名为《真假大学生》的新闻报导。柯记者洋洋洒洒写了万把字,结果让总编删了一半。尽管如此,报道讲述的真实桉件还是引发了舆论极大的轰动。众人愤慨的同时,雪花般的信片飞往报社,无不在追问假大学生一家子和真大学的父母结局如何?
半年后,法院宣判。
假芳草为冒名顶替受利者,其父为顶替计划的实施者。在严打政策下,主谋被判三年有期徒刑,其女判刑一年。
赵春兰则顶下了丈夫所有的罪名,在法庭上痛哭流涕,只说自己没文化,什么也不懂。人家找上门,她贪钱就答应了。最后法官本想放她一马,但考虑到检察方证明她在学校里和假芳草串通配合作假的行径,于是判了她一年,还缓刑了一年。卖学位的钱充公没收。
赵春兰劫后余生的回到家,一肚子的火没处烧,只想逮艾草泄火,可艾草去年考上了高中住宿在学校。
她只能拍着桌子怒骂“读个屁的书!越读越坏。大柱,咱们把艾草逮回来。不许她读书了。再读出个芳草,咱们鸡飞蛋打一场空。”
吕大柱勐吸了口烟。
芳草的事让他在村里丢尽了脸。
村长都骂他蠢钝如猪。
“咱村里第一个女大学生。多了不得的娃子?你居然把人学位给卖了?卖了几钱?三千,五千?一万啊?一万块钱你就把自家的前程就买断啦?别跟我说你儿子成亲要彩礼。家里有个女大学生你还怕你儿子成不了亲?将来芳草毕业了,不是干部也能赚许多钱回来。你怎么就不往长久想呢?”
吕大柱被村长骂得一声不敢吱。
那可是一万块钱哪。
再说了,芳草总是要嫁人的。她再出息跟自家也没关系了呀。
不如拿她多赚几笔钱来得实惠。
他郁闷无比的吞云吐雾。
哪晓得芳草那小贱人心思歹毒至此——她是想把整个家都拆了呀。
艾草确实不能再读书了。她要是受她姐影响,考个外地大学,一去不回,他和儿子不得走投无路?
他拍了拍烟杆,沉声道“这周六你跑趟三中。把她带回来。”
艾草考进的是三中。
赵春兰咒骂这些破学校怎么还没关门?
然而当她赶到学校后才发现,她找不到艾草了。
门房间大爷问“吕艾草?几班的?”
赵春兰张大嘴答不出,只道“她今年读高二。”
大爷又问“哪个寝室?”
赵春兰依旧两眼一抹黑。
大爷警惕的盯着她“你真是她娘?”
赵春兰把户口薄亮了出来“看。吕艾草。是我闺女不是?”
大爷戴上眼镜再三确认“行。你等着我帮你问问。”
他打了个电话给女生宿舍的宿管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