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归河道,初阳东起。
河边,陈知命与顾雯已经走了好一会儿,早晨的空气极为清新,陈知命贪婪的多吸了几口,也不是贪这空气,主要是两人走着走着就饿了,身上也没带个干粮啥的,没走几步,两人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要休息一会儿,迷迷糊糊中,一阵香味飘到了两人鼻子里,闻到这个味道,两人立马来了精神,站起身来便循着味道找去,走了大概几十步距离,两人便被河边传来的火光吸引,他们对视一眼,小心的走上前去,眼前不知是谁在这里生了火,还有三条鱼正在上面炽烤着,闻着烤熟的鱼飘来的香味,两人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就在这时,一道青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是谁啊?”
闻声两人转身看去,只见一个一身破旧长衫,穿着一双缝补过的破旧鞋履的少年,少年的背上也背着一个箱笼,看起来像极了说书先生口中的寒门学子,穷酸秀才。
陈知命这样想着,他打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他,两人旋即互相拱手行礼。
陈知命解释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听着两人是被自己的烤鱼香味吸引过来的,少年很大方的分了一人一条鱼,陈知命两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敌不过不争气的肚子,道谢后便坐下虎吃起来。那少年也拿了一条烤鱼,坐下吃了起来。
途中,两人问少年来自哪里,为何在这里,又将去向何方。
少年解释道,自己家在牧云郡,此番来此,是为了前往天羽凌乌县,投靠自己的舅父。
“牧云郡?”顾雯一声惊呼
“是啊,怎么了”少年回答道。
“你是怎么来的?”顾雯再接着问道。
“走路啊”少年一脸疑惑,不解的看向顾雯。
陈知命也看向她,开口询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顾雯歪头解释道;“我还以为你知道呢,牧云到凌乌至少三十多公里,他走路来的,那岂不是走了好几天”
听她那么说,少年摸了摸鼻尖,也就六七天,本来准备的干粮是五天的量,结果中途我还走错路了,多走了一天,干粮前天就吃完了,所幸周围山林居多,有很多果树,这才坚持到今天。
陈知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我们正要回凌乌,既然吃了你的鱼,那你就跟我们一起回去”
“那就多谢二位了”少年面露感激之色,对着两人拱了拱手。
“对了,在下俞安生,还不知道两位名讳”
“我叫顾雯,他叫陈知命”顾雯指了指陈知命。
在得知两人姓名后,俞安升再一拱手;“那此行就拜托顾姑娘与陈兄弟了”
两人也匆匆回礼
片刻后,三人吃完了手中的烤鱼,结伴回了凌乌。
…………
牧云郡,六郡排名第二,仅次于排名第一的帝陵郡,同时,牧云有着才子秀才盛产地之称,可以说牧云的所有男孩从出生就被冠予了一个使命,那就是苦读诗书,只为科考。
而在牧云有着一个特殊的小县,名叫无榜县,顾名思义,这个县里没有出过一个秀才,多年来也一直被牧云郡所诟病,甚至连来往的商人旅客都不愿意在那里待,导致无榜县也是全郡最穷的县。而在这个无榜县里面,最差最穷的是俞家,俞家世代单传,一代比一代穷,到这一代,已经穷到不能再穷,莫说读书了,就连平日里吃饭都是问题。没有办法,俞家老头子只能让自己的儿子去投靠他的舅父,于是那名名叫俞安生的少年便拜别自己的父母,独身前往了自己从不曾涉足过的天羽郡,凌乌县。
……
这世间有书生,书生堆里有秀才,举人……探花,榜眼,状元,有人寒窗十年未提榜,有人一朝中举疯了心。
自锦武开国以来,落榜者不计其数,有的人失了志,做了商,有人弃了笔,从了军,也有人一根筋,一次考不中,两次考,两次考不中,三次考,年轻的时候考,年老了还考,这一代考不上,下一代考,下一代考不中,下下一代考,考着考着,家族没了,家底也没了,他们心气高啊,要考状元,要是考不中啊,那就考榜眼,榜眼考不中,那就探花,要是都考不中,那就秀才,总不会连秀才都考不中,后来,他们的心气不再高了,听说祈神拜佛可以中秀才,所以他们每日祈祷着,香火不够了,那就卖家具,家具不够了,那就卖书本,都卖完了,秀才也没有中,他们无奈啊,养不活自己了,也不愿意拉下身位去做养活自己的活计,所以啊,他们给孩子取名安生,希望孩子能够不走他们的老路,考不考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平安,还有就是能独立生活下去。
这固执的一根筋固执了几代,如今终于放下,那名叫安生的少年翻越了千山万水,去找父母给他指明的一条活路,邻郡的小县,去投靠舅父。
没有了牵挂,那对固执的夫妇几日后,某个清晨,被人发现在破旧的房屋里,一个望着县里发榜的位置,一个望着俞安生离去的方向,闭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