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漪房待她一片情意她自是知道,如今自己有了刘盈的几分关照,日子过得还算尚可,只是有了前头一次作为前车之鉴,王柳月还算是聪明了些许,人不能没有后顾之忧。
试想今日的甄书容正是昨日的王柳月,那也保不齐就是以后的王柳月。
“漪房,你是个明白人,知是知非,这六宫之中纷争不断你也是知晓。”
她知晓,当下六宫之势。张皇后年岁尚幼,不曾纠缠其中,只是吕太后弄权,心思缜密,试图令张皇后独宠六宫,以权衡自己的地位。
为稳外戚,刘盈虽不曾命里与吕太后对峙,暗中却有风言风语四处游走,道是皇帝与皇后大婚三年,尚未行那周公之礼。
王柳月自是不信,张皇后迟早长大成人,将来秉持如花美颜,更有家族相助,必是中宫为尊。
甄良人独宠半岁,如今渐有失宠之势,矛头盾指少使王氏,李七子与明八子暗里风波不断,几经纷争。
这宫中,一半是明玉的天下。一半是甄书容的天下。
如今王柳月虽复恩宠,却难保不是昙花一现,到时甄良人东山再起,只怕弄巧成拙。
这事儿是今儿窦漪房去取东西的时候明八子同她说的主意。
明八子觉着窦漪房聪明能慧,那日殿上又能引得刘盈留心,想来是个可塑之才。明八子意在将那窦漪房送上龙床,这虽于现下王柳月有些不仁义,但王柳月也还算能会明八子良苦用心。
“漪房,你是明白人,本宫也希望你是明眼人,本主如今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恩宠,却说不准哪日便烟消云散,此时此刻,最是需要贤能内助之时……”
因而领着窦漪房回了这长明轩,明八子本不让王柳月告诉窦漪房,虽然这入宫的女子没有哪一个不是想着巴高望上的,可明八子看得出,窦漪房与旁人不一样,她身上的傲骨还有眼底天生的倔强。
窦漪房看出了她眼角下藏着的对她的愧意,那番说辞委婉也不过是尽了主仆之道。
早就听说,后宫之中不少女子为了争宠,不惜把自己身边的人都送到那个男人的怀中,窦漪房以为,自己的执拗被刘盈厌弃了,就没人会拿她当这个赌注了。
王柳月不好再说下去,心头本于窦漪房就有些许愧疚之意,如今只是将自己与明八子的计谋告知窦漪房,至于窦漪房愿不愿,则看她。
这夜她睡意昏沉,迷迷糊糊不愿睁眼,许是白日被吓到出了些许汗,有些受凉。
东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盏随风将歇的残烛。
这夜的雨声好生让人心乱。
第二日晨起点卯,长明轩的掌事赖姑姑将他们聚集在一处,王柳月再得圣宠于她们来说自是好事一桩。
在众人面前抬得起头来不说,还借机收了宫里不少人的好处,这些王柳月都是不知道的。
所有人的名姓都点到,也都有人回答,唯独点到窦漪房之时,却没了声儿。
“漪房呢?”红香压低着声音,悄悄的推了旁边的芙蓉一下。
芙蓉很快的环顾了一圈儿四周,着实不见窦漪房的身影,那赖姑姑偏问窦漪房的住处,要去寻窦漪房。
菡萏笑着安抚了她,自个儿往窦漪房这边来,却见窦漪房病怏怏的躺在榻上,红着双眼,面颊也像火云一般。她把手放在窦漪房的额头之上,烫的一下子就缩了回来。
“都烧成这样了还不说,昨儿我见你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一起来就成这幅德行了?“菡萏关切的问道。
窦漪房依然是一个劲的挥手说没事,“只是昨儿夜里下雨,着了凉了,不妨事儿的,无非是身上酸软,你替我给赖姑姑告个假,我的活儿明儿来补上就是了……”
听到那老货,菡萏就有的气受,她双手叉在胸前,一个劲的啐骂道,“那个老东西算什么?我们长使明明说了,这长明轩的姑姑要由芙蓉姐姐来当,偏生是这个档子,那李七子狐媚了皇帝,说是体恤咱们长使,长使受了这么多委屈,长明轩里的人不好,恐怕照顾不周,所以巴巴儿的指了一个什么赖姑姑来排揎我们。”
见菡萏动怒,窦漪房忍着病魔折腾,昏昏呼呼的也劝导道,“咱们心底头都清楚,那人是个什么东西,如今好在她也向着长使,如是果真叫咱们长使委屈,便是我生着病,也要豁出命来,替咱们出这口气,是断不能忍的……”
菡萏自来知道窦漪房的脾气,也怕她在病中不顾自个儿身子,“你竟也是个痴人,我劝你好歹照看好自己,别让长使为你挂心,这才是要紧事,那日你同那顾惠儿的事我是听说了,也不知你哪儿来的这股子劲头,女儿家也没个女儿家的模样,你这别致容貌,倒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