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凉风吹来,两人都不由自主的扯了衣裳,拢紧了身子,站在墙根儿低下,靠着里面一路走着。
“早些不送,偏偏那李氏吃了亏才送,可显得咱们七子小家子气,陛下宠爱咱们七子大可不必理会,如今头上的太后,可是巴不得那杜无涓肚子里再爬出来十个八个的。”
早几日菡萏是有听人说起,太后的心思意在还要添上几个皇子,所以才选了这批家人子的几人出来,那杜无涓模样生得最俊,那日明良人挑了十个上去,太后一眼就相中,直接封了无涓,还赏赐了几根簪子,东西虽是寻常,可太后的恩典,那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本还半信半疑,如今听窦漪房也这么说,她才算是信了。
“好赖咱们七子也是宫中的头一份儿,太后娘娘怎么不记着咱们七子的好处?”
窦漪房劝她放宽心,“从前皇上待我们七子如何?还不是风光?那甄氏又如何?如今断了腿,在永巷里苟活着,这女人的容貌再美,也终究是个错,正所谓百花各有各自芳华,陛下今儿喜欢这朵,明儿还不兴喜欢这朵?”
他的多情害苦了从前的王柳月,害苦了如今的甄书容。
菡萏却不屑,“太后自来是要皇帝不可偏废,六宫要雨露均沾,太后喜欢咱们七子,咱们七子生了皇长子,是功人。”
“太后喜欢的是咱们七子的孩子,是朗皇子。”
“朗皇子是七子所生,爱屋及乌也该照顾着咱们七子点儿。”
窦漪房只是叹气,眼瞧着就要到王柳月那房的墙根下,她压低了声,沉沉的,“她可怜皇子是真的,从前对七子怎么样就是怎么样,宫里的女人那么多,哪一个都可以做朗皇子的母亲。”
菡萏还欲说话,窦漪房指了指窗沿,菡萏便会意,闭了嘴,两人一同进去,却见王柳月身边儿搁着绣品,旁边还有一碗血燕窝,时不时的吃上一两勺,奶娘抱着刘朗在一旁嬉笑,其乐融融的样子舒展了菡萏的心。
她笑着抱过奶娘手中的刘朗,走到王柳月跟前儿,“七子您瞧,她多像您。这小嘴儿红得,跟颗红豆似的,还有眉宇之间,竟有着皇上的气魄,瞧着便叫人喜欢。娘娘如今是大功人,六宫可羡慕您呢。”
她笑盈盈的同王柳月说着话,全然忘却刚才之事。赖姑姑在一旁陪着笑脸,可没了从前趾高气扬的模样,“娘娘您看,太后多疼您,又是血燕窝,又是人参,延年益寿丹的,别的宫里,可都是稀罕玩意儿,娘娘这儿可是随处可见的。”
王柳月只是听进去,因想着那李七子,还是不曾对赖姑姑有所不屑,只是心底不喜欢,也忍下,好赖夸了赖姑姑尽心,赖姑姑劳神这样的话,也便将那碗剩下的血燕窝赏给她,让她下去了。
那老妈子得了赏赐,便是七子吃过的也不介意,这世间珍奇的便是一口她也要吃,更何况七子也不过是吃了几勺子罢了。
且说窦漪房接过绣活儿便做,菡萏只是和奶娘在一旁逗着刘朗,王柳月看着也喜欢,晚间刘盈来过,瞧了小皇子,又同王柳月说了几句体己话,也就宿在了长明轩。
窦漪房一直借着月光做到二更天,才回去,菡萏点着灯过来问她,“从前宫里没个银子钱也就罢了,如今现成的灯火不用,赶着去外头做,也不怕伤了眼。”
窦漪房见是她,也不曾起来,歪在床头,一面让菡萏过来暖暖身子。菡萏放好了灯也便过去。
“你说我们这些低下的人,可不是那些人眼中瞧着的?不说七子近风光,倘或连我们也如此铺张,叫人看了,又不知怎么说道了。”
菡萏听了窦漪房的话,不由得叹了口气,“到底是你要细心,从前你没来的时候,我们跟着七子过惯了苦日子,天天熬油似的盼着,现下是到头了。”
这一夜两人是闲话了半日,菡萏便在窦漪房房中歇下。第二天那赖姑姑起来见是这样,少不得又是对两人气势汹汹的一顿责骂,王柳月听见了便出来解围,那赖姑姑才没再说些什么。
窦漪房伺候着王柳月用午膳,王柳月分了些滋补的给窦漪房吃,窦漪房相拒,王柳月却道,“素日上下,这宫中都是你尽心尽力,前头还为我病了。赖姑姑脾气虽躁,却也是李七子宫中的人,从前她不怕我,如今还畏惧了我几分,却也敢在我面前训人,可见私底下对你们还不知怎么歪声丧气的,只是时日还长,尚且需要忍耐,你们也都担待些吧!!”
窦漪房心知王柳月的意思,一面给她布菜,“主子的心思我们都明白,那老妈子如何,我们大可不必搭理。”
“你知道就好,她左不过是忌恨我素日对你们好,如今我风光了,她拿着你们使性子。”
刚要说些什么,外头的宫娥道说杜无涓来了,王柳月只得撤了饭,忙忙漱了口,喝茶润口,前往正殿会客。
因是头一遭,王柳月也小心接待着,茶座礼数面面俱全,倒一点也没有七子的款儿。
杜子柔也小心谨慎的拜见王柳月,一门心思皆向着礼,礼数也都很是周全,王柳月瞧着也喜欢得紧。
窦漪房上前给她奉茶,她也极为小心的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