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疏缓缓抬头,只见面前站着一名面目清秀的俊郎少年。这是何人?看他年纪轻轻,如何被唤做大人?
窦婴点了点头,问方疏:“方县令,你可知罪?”
方疏还想装傻,只道不知。窦婴也懒得多说,立刻令人将他推出去斩首。方疏立刻怂了,哀声求饶。
窦婴嘴角轻轻一扬,甚是自信,说道:“饶你可以,但你要将功补过……”
王宫内。
陈冕等了许久,终于是等到了关于援兵的消息。
“公子,各位将军,方大人已经攻入城门,正朝这里赶来。”
陈冕闻言大喜,随即命令众将整顿。众将也都宽了心,准备和援军合并一处后一起攻城。
不多时,援兵骑着快马飞快赶到,陈冕率领众人迎上,和方疏打了个照面,马上拱手作揖道:“方大人真是及时雨,我等久候多时了……”
可却听方疏说道:“奉旨讨逆,诛杀陈贼!”
话音刚落,郑韫、丁云腾等将立刻率军掩杀过去。陈冕懵了,差点挨了一刀,好在有护卫相救。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跟着亲兵遁逃了。
方疏的人马和叛军在城外大战,城上的张武看着,以为是援军到来,立刻开门出击。
这两下夹击,叛军大败,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张武为了防止叛军离开王宫,祸及百姓,即刻带人抢占王宫外城,封锁各处宫门。最后那些逃不了的叛军只能投降。
举事了不到两个时辰,叛军全部瓦解,清点战场时,张武发现走了主犯陈冕。
这还了得,随即命令封锁全城,搜捕陈冕。
方疏由于之前是陈冕的人,后来被窦婴劝降,重新归代。
但他生怕别人提起这事儿,为了撇清自己和陈家的关系,就带兵赶到陈府,将陈府上下不论男女老幼尽皆屠戮。
可怜了这一府之人,还以为老爷公子谋划有成,又因为在举事前不想被人怀疑而被陈冕留在府中,所以惨遭此祸。
长夜漫漫,但是这个夜晚已经不平静,而且混乱不堪。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雷声滚滚后,大雨倾盆而至。
这场雨下得很大,雨落如注,似乎要洗净这片杀戮之地。
雨水冲刷城墙,浇灭了火焰,洗去了血迹,但留在人心里的不安只怕是永远都不能忘记。
雨水混合着泪水,泪水淌在陈冕的脸上。
他本来已经被困死在王宫里,幸好遇上了陈敬轩的一位老相识。
此人是宫里的宫人,记着当年陈敬轩曾对自己有恩,他便带着陈冕从别的出路离开了王宫。
土地庙,雨落在瓦片上,声如擂鼓,令人心乱如麻。
灯火静静地燃着,似乎不受外面风雨所影响。
如果人心能向这灯火一样,这世上就少了许多纷争。
陈冕面对着灯火,看出了神。这里正是陈敬轩为他留下退路的地方,只要钻到供桌下,就有一条密道带他逃出生天。
他曾经大言不惭地说过这条密道不会派上用场,而今他却站在这里,这是足够讽刺的。
亲兵已经打开了密道,正从桌下爬出来,“公子,快走吧,敌人很快就会搜到这里。”
走……他能去哪儿?
他害死了陈府上下百余人,害死了狱中的大哥陈禄,害死了冷宫里的姐姐陈氏,他还有何颜面苟且偷生?
没能战死沙场,现在对他来说真是一种耻辱。
“你们走吧!……”
“公子!”
“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陈冕闭上眼睛,泪珠从双颊滑落,他缓缓摇头,叹道:“青山已不在……”
亲兵们还欲相劝,但陈冕去意已决,最后拜托他们父亲,保护他离开代地,归隐山林。
亲兵们无奈,只能弃他而去。
陈冕睁开眼睛,最后看了一眼窗外,屋檐下的雨帘朦胧了视线。但他依稀看到对面房间的窗影,是一位母亲正在哄被暴雨吵醒而哭泣的孩子。
他缓缓提起了手里的剑,放在了脖子上……
“大人,陈冕找到了,不过他自刎了……”
“尸体先收着,待大王回来再做处置。”
“是。”
……
窦漪房被这雨声吵醒了。
手臂上的伤虽然还很疼,但淡荷告诉她,她腹中的胎儿无恙。
这比什么都重要。
现在是五更,窦漪房坐在了窗户前,窗外的一切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就好像叛乱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