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窦漪房有点冷漠了,但他不会说出来,而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万宫人,我们回了……”
“是。”
一滴泪水滴落在地面上,陈王后流着泪,可面上却在笑。
次日早晨,进来修缮惘惕宫的宫人们发现陈王后自缢在库房里。
众人慌忙将此事告知刘恒,刘恒正在墨韵堂批阅奏章,听了之后,身子震颤了一下,而后闭上了眼睛,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
明兰宫。
“主子,听说废王后在冷宫自尽了……”
“是么,倒是便宜她了……”
对于陈王后的死,韩夫人一点都不意外。
昨天她去把陈家的事情告诉陈王后时,她就知道陈王后已经没有活下去的信念了。
不知怎的,一直令她憎恨的仇人的女儿死了,她想要高兴却高兴不起来……
陈王后的死,按规矩是秘不发丧的。
因为她已是庶人,又是罪臣之女,葬礼是不会有了。
她的遗体在夜里被运出了宫外,本来是要归还给陈家,但陈家已不复存在。刘恒就命人找一处僻静的地方,置办一口棺木简单的埋葬了。
墓碑还是给立起来了,但只有署名没有称谓。
原本像她这样的罪臣之女是不能立碑的,但刘恒担心以后会找不到,便命人给她立碑。
至于刘恒以后回去找陈王后的墓地吗?其实刘恒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
宫里是不许谈论陈王后的死讯的,但人们自然有途径知道。
碧宛作为陈王后最喜爱的奴婢,从小开始就跟随陈王后了。
她既是陈王后的贴身婢女,又是她的玩伴,现在能能美人的地位,也是陈王后给的。
因此陈王后的死讯对她来说是沉痛的打击,她伤心过度,以至于动了胎气。
在太医的药物治疗和刘恒的安慰下,胎儿才转危为安。
她腹中的孩子可是还有两个月就降生,刘恒可不想有任何闪失。因此这段时间他常去明光阁照顾碧宛,碧宛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曾经在代地权盛一时的陈家,如今只剩下老迈的陈敬轩了。
陈敬轩在陈冕兵败后的三天里就藏在都城郊外,他看到自己的小儿子的尸体被掉在城门口,悲痛欲绝,须发一夜雪白,这也帮助他躲过了追查。
后来他用他仅存的积蓄,请人为陈冕收了尸。官府自然是调查了收尸人,但没能查出个结果来。
埋了儿子的遗体后,陈敬轩就向着长安而去。是审食其让他们父子起兵举事的,他就要去找审食其要个说法。
一个月多一点,他千辛万苦终于是来到了长安城。
这日,审食其正从宫里回到府中,就听管家说有一位须发尽白的老者找他,还说此人非比寻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审食其有豢养幕僚的嗜好,因此对有才能的人格外看重,所以立刻去见了那位老先生。
初次见面,他只觉得老者眼熟,但却未能认出。
陈敬轩吃了许多苦,相貌在就大不如前了,所以他没能认出来。但陈敬轩那双精明的眸子,已经印在了审食其的脑海里。
“你是陈老爷!”审食其后知后觉。
“亏你还认得我!”陈敬轩有些恼怒,因为他看到审食其满面春风,就想到自己的儿子死的不值,就感到气愤。
“陈老为何生那么大的气。”审食其笑着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陈敬轩感觉到情况不对。
“这正是我要问陈老你的,你大老远的从代地来到长安是为什么呢?”
陈敬轩怔住了,琢磨一番,就知道审食其这是在过河拆桥。顿时怒不可遏,“审食其,你……你……”这一口气提不上来,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审食其立刻让下人去将府里的郎中请来给陈敬轩看病。
陈敬轩推开了郎中,指着审食其质问道:“你说,是不是你让我们举事谋反?”
审食其做出糊涂之状,坦言不知他在说什么。陈敬轩失去了家人早已劳神伤心,再加上长途跋涉身体劳累,恶疾缠身。
如今这一盛怒,气血上涌太急,冲了脑门,顿觉一阵眩晕,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
郎中上前一探,道:“他昏迷了,要不要救治?”
审食其冷冷一笑,“无用之人救来作甚!”随和叫来审忠,让他处理了陈敬轩,务必干净利落。
可怜这一代儒将,竟死无葬身之地……
审食其势必是会杀了陈敬轩的,即便陈敬轩没有来找他。因为他没有将怂恿陈家造反代王的事情告知吕太后,他不想让吕太后知道他做事失败了。
吕太后上了年纪,对人的信任感下降得很快,他是依靠吕太后的信任才有今天的地位。
一直以来,他都是吕后的得力助手,所以如果他做事失败了,必然会遭到轻视,说不定会被另一位姓吕的取而代之。